是夜深夜,夜色薄涼如水。
清冷的晚風拂過面頰,路明非獨自坐在高樓的天台上,眺望着眼前這座夜幕下的城市。
布魯克林。老實說,路明非先前對于這座城市唯一的印象來自于nba,那裡邊有個布魯克林籃網隊,他一直聽說布魯克林被稱為紐約的城中村,連帶着籃網隊在nba裡都是追着紐約尼克斯隊打,誓要超過它一頭。
布魯克林,紐約,芝加哥……其實這些城市在路明非看起來都差不多,他也搞不清楚那裡最高的什麼花旗銀行什麼摩根銀行有什麼區别,他隻看到這些銀行都動不動一建就是四五十層,外面的玻璃光得透亮,裡面的白領精英白得發光。這些城市每天都轟隆隆地運轉,人流像是川流不息的溪水。
相比較之下,他倒還更适應這裡。布魯克林的唐人街,全名叫作八大道唐人街,這裡的樓都很矮,各個立牌挂得橫七豎八,像是國内常見的那種步行街。每到夜晚這裡就會撺掇出熙攘聲和煙火氣,下雨的時候雨聲凄凄切切。以前路明非也是這樣坐在天台上,眺望着樓下被雨沖刷得七彩絢爛的霓虹燈。
他坐在天台上其實是在胡思亂想。比如想明天的文學社聚會我要介紹哪本書比較好,再比如想學校的文學雜志在征稿,我前天攢的那首小詩要不要扔上去試試。路明非那個時候還陷在“愛情的毒”當中。陳雯雯是學校文學社的,于是路明非也死乞白賴參加了文學社,他那個時候就是看着陳雯雯在陽光下讀書,光線好像是皎潔的透鏡,他好像看見陳雯雯在發光。老實說,少男少女的愛情的毒是很難解的,那句話真的說得很對:你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結束。
就像現在,他的腦海裡還是諾諾,簡直就像是路鳴澤用言靈神瞳蝕刻在他腦海裡一樣。他一直記得那個拉轟的紅發巫女,用一輛法拉利拉他離開了那個尴尬的告白儀式的現場,他記得她那天的深紫色的套裙,像是紅水晶一樣的長發,還有長發中點綴的那隻四葉草耳墜。經常聽有人說人死之前腦海中會走馬觀花一樣浮現出人生中最重要的場景,那路明非的走馬觀花恐怕就是這個場景的n次重放。
有時候路明非一個人發愣,會不自覺地嘴裡蹦出“阿拉瓦清除!”這種不着調的話,其實他是在假裝放什麼哈利波特裡面的失憶咒,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個咒語可以讓自己忘記這個場景,更重要的是,忘掉這個人。
當然了,沒有什麼用。早就說了,少男少女的愛情的毒是很難解的。
“一個人在這想什麼?還不睡?”路明非的身後傳來噔噔腳步聲。
“老唐?”路明非轉過身去,是老唐,他裹着睡衣,頭發在風中淩亂。
“來看看你。怕你一個人腳滑了。明天起來見不到你了。”老唐湊到路明非身邊,“來,來擠擠。”
路明非為他讓出一條縫來。兩人就這麼并排坐在天台上,眺望着遠處的唐人街霓虹燈的煙火。華業地産、萬輝建築、林家早茶……這些牌子都像鑲了熒火,在那blgblg地閃爍。路明非想到,要是勤快點,還能晚上去擺個夜市找個攤,估計能掙不少。
“他們睡了?”路明非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牛頓睡了,他一般都睡得早。鳴澤還沒有,他打着個小電筒在被窩裡,好像是查閱什麼資料。”
查閱資料……路鳴澤還真是孜孜不倦呐。春天的蜜蜂都沒他勤勞,夏天的蟬都沒他這麼珍惜時間,鬼知道他現在又研究到哪一步了。
“明非,你有沒有覺得,你跟兩年前不太一樣了?”老唐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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