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長樂攥着炭筆,把這兩個字各寫五遍,終于學會了。
李浔把她從腿上放下來,問:“你是想隻和哥哥在這待着,還是要去見見我朋友?”
李長樂伸出兩根小小的手指,選擇後者。
看到小孩比手勢,李浔在心裡琢磨,等信任關系建立好,還是要讓長樂多看幾個大夫。
不能說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不能治好。
他蹲下給妹妹整理好衣服,把嘴巴擦幹淨,順便捏了捏嬰兒肥的小臉。
用一根手指牽着小女孩的手,重新走到彩棚裡。
小女孩撲閃着眼睛,盯着衣着華麗,耍刀弄槍的禁軍看,看他們把同伴舉過頭頂,在肩上站起來刷槍。
一直到李浔把她抱到椅子上,才轉回頭。
……
……
陳信換了一身武人裝扮,踩着半舊的皂靴,手上搓出繭子,避開貴人,晃晃悠悠來到其他禁軍住的地方。
是幾戶大通鋪,一間睡十來個人。
今天中秋,這些人被太尉府征召做事,哪怕是開封本地人,也沒有回家,而是聚在一起劃拳,喝着湊錢買的濁酒,再要個燒雞算作葷腥。
太尉府的竈房預備了幾百人的餐食,但是沒有他們的份,就連剩飯剩菜也是得寵的仆從吃。
最多,因為官家禦駕今天會來府上,他們今日不用幹活。
“一心敬啊,哥倆好啊,三星照啊,四季财……”
“赢了赢了,讓老子喝一杯!”
推開門,塵氣在空中飄蕩,七八個人坐在席子上盤着腿,背對着他的一個軍漢,仰頭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老孟這都是第二回喝上酒了,俺們連舌尖都沒沾上。”旁邊人嘟囔着。
在他們身後,有個人半死不活地在涼席上趴着,沒穿上身衣裳,後背露在外面,豁出一道兩拃長的口子。
現在開封還熱着,傷口腫脹的翻出來,已經化膿。
根據陳信的江湖經驗,這是被什麼東西豁開皮子,這麼嚴重往往人已經開始發熱,再躺上十天半個月就可以收屍了。
看到有人進來,有人懶洋洋掀開眼皮看一眼,見到也是個軍漢,沒什麼興趣地放下眼皮。
有人說:“讓餘光亮也來一口,總不能到死連口酒都喝不上。”
姓孟的好手拍了拍趴着人的臉,推搡着說:“小子,醒醒神,喝口酒再上路。”
餘光亮被生生疼醒,臉壓着席子翻過來,绯紅滾燙,燒的直燙人。
孟好手倒了一小盞酒,順着他的嘴縫澆下去。
餘光亮嘟囔着呓語,聲音非常含混,沒人能聽清。
有人經驗深,說:“開始說胡話,餘小子這樣是活不長了。”
一個軍漢提議:“要不,咱們湊錢請個大夫?”
有人瞪他一眼,接着又歎氣:“摔下來當天就請過,一副藥兩百文錢,一天煎兩次,誰出得起?你出?他說自個兒年輕,挺挺就過去了……你看,現在人都燒糊塗了。”
“我看都是那高衙内故意報複,那天餘小子在太師府橋上罵人,大夥兒都攔着,保不準就讓高衙内聽見了,連着十幾天給他安排最重的活。”
有人憤憤不平:“我瞧見過,晌午盛飯吃的稀粥,他碗裡就一碗底的米,上面全是湯,清的米粒都能數出有幾個。那管事還說人是自己摔下來的,跟他們府上可沒關系。我呸!吃這麼少腳都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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