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蹭了老鄉的牛車去了鎮裡,接着換乘最早進城的大巴。
上車的時候,沈茵留意到有個中年婦女帶着一個小背簍,外面用布緊緊包着。
沈茵眼睛尖,隐約看到布下面是洗幹淨的蓮藕、芹菜之類新鮮的蔬果。
供銷社收雞蛋、糧食這種硬通貨,但這類蔬果是不收的,要不然是帶給親戚朋友吃,要不然就是……
沈茵心思微動,坐在中年婦女旁邊,等到了城區,跟着中年婦女走了幾步,隐晦地問她東西賣不賣。
中年婦女一臉警惕地看着她:“你不是跟俺一起從鄉下來的嘛,你家裡還沒這些東西?”
沈茵笑眯眯地說:“昨天去鄉下走親戚,天晚了就住了一夜。大姐你别緊張,我爸媽年紀都大了,天熱就想吃口清爽的,本來我是想在鄉下親戚家弄點菜,但他家隻有土豆和紅薯,沒啥意思,所以才問你賣不賣。”
中年婦女臉上的警惕之色淡了淡,擡起頭,仔細打量了沈茵幾眼。
沈茵生得好,穿的也講究,一身簇新的碎花襯衫,說話也和聲細語,一口軟糯滬腔,确實像是會買口嘗鮮菜的人。
中年婦女猶豫着報了個價,沈茵果斷掏錢,又道:“大姐,就這麼些了嗎?你知不知道哪裡有其他時鮮的果子賣啊?我好再去買點。”
中年婦女本來就是要去黑市出貨的,現在都被沈茵買了,自然也就放松了很多:“就在車站南邊三條街,有家新華書店,你從書店後門往左拐進去一條小巷子,可以碰碰運氣哩。”
她倒沒有懷疑沈茵也是去出貨的,畢竟沈茵是空着手上車的呢。
沈茵道了聲謝,幹脆把大姐的背簍也買了,然後順着去找。
書店後門還挺偏,然而進了中年婦女所說的那條小巷子,卻是格外熱鬧。巷子兩邊擠滿了小地攤,攤主人手一個小馬紮,身前放一個布包或者背簍,露出一個小角,讓人能看清貨物,但又方便随時拎起來就跑。
沈茵觀察着環境,也有人在觀察她。
一個胡子拉碴的青年悄悄打量了沈茵一會兒,滿面笑意地湊上來,看了看沈茵的背簍,壓低聲音說:“大妹子,是要賣菜嗎?我這裡可以幫你包圓收了。”
沈茵眉頭一挑,哦豁,這是遇到倒爺了。
她搖了搖頭,柔聲細語道:“謝謝大哥,這菜我不賣,是在巷口買的,自己吃的。”
“哦?那你是來買東西的,要買什麼,我也能幫你問問。”青年倒也不意外,随意道,“哦對了,你這菜多少錢買的?我幫你看看合不合算。”
沈茵來的路上,做了一些變裝,在襯衫外面加了一件素色短褂,頭發梳成辮子塞進頭巾,又遮了臉,但看身形也知道是個年輕女孩兒,而青年常年在這一帶混迹,自然知道她是生面孔。
反正無所謂,買和賣的生意他都做。
沈茵眨了眨眼,聲音自然而然流露出感動和驚喜:“真的嗎?大哥你人真好。”
她心裡大概算了一下,報了一個價格。
青年原本還有點漫不經心,聽了這個價格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你說這菜多少錢買的?”
沈茵又說了一遍,無辜道:“大哥你怎麼了,難道我買貴了?”
青年:……何止是買貴了,至少貴了兩倍啊!
這樣的大肥羊竟然讓他遇上了!
叫什麼大哥,你才是我的哥,啊不,我的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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