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蘇晚清已然穿戴整齊,但是她不打算去請安。
前世,白氏哄騙她嫁給墨王,府中蘇柏是不在乎,老妖婆是巴不得見不了蘇晚清好。
想起前世一直在自己耳邊嘀嘀咕咕,出馊主意的嬷嬷,蘇晚清就心裡不舒服,立馬就想放小紫殺了她。
“姑姑。”
那邊蘇渠醒來的更早,洗掉脂粉,她四十多歲的臉頰上沒有多少肉,因為沒生育過孩子,倒是要比生過的要年輕很多。
“清清。”
蘇渠笑起來,眼睛裡總帶着一股壓抑住的怨毒,叫蘇晚清不由自主惋惜,她本該放蕩不羁的人生。
“我想朝你借五百兩銀子。”
蘇渠絲毫不拿眼前隻有十五歲的人當小孩。
蘇晚清笑着,“姑姑要說借銀子,肯定是要去朱雀街重拾舊本事,我想入夥,這五百兩就當我加入的資金,賺錢之後,每年分我三成紅利就好了。”
蘇渠指尖按壓自己左眼下的淤青,“也好。”
兩人之間是一張茶幾,放着一式兩份的借條,筆墨跟印泥,全都備好。
“看你屋子裡的布置,略微能猜到蘇柏對你很上心,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蘇渠一直都是直來直去的人。
“不怎麼樣,或者,這些本就是他應該給我的東西。”
蘇晚清跪坐在對面,撕掉借條,重新寫了合約條子,簽字畫押,按上紅印。
“蘇柏麾下猛将不少,你自己當心點,墨王不中用,蘇柏會搶先踢他出局,但是不意味着他真的會給你什麼實在的好處。”
蘇渠站起身,兩個人進屋,原離從小廚房端來熬了兩個時辰的小米粥,混着甜玉米,精緻小菜,還有一大盤琳琅滿目的早點。
全都是蘇晚清喜歡的。
熙蘇布菜,立在兩人身後。
原離找理由出去,街上到處打聽消息。
“姑姑,你覺得自己兩次嫁人,後悔嗎?”
蘇晚清吹吹有些燙嘴的小米粥,一調羹舀着,吃下去,胃裡暖呼呼,綿軟細膩,放着很難得的蔗糖。
甜滋滋,她很喜歡。
蘇渠拿着一隻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蘸着一碟灑蔥花的辣醬,大快朵頤。
“那是當時我能保全自己的最優解,一個女人沒權沒勢,隻有一肚子才氣跟賺錢本事,落在居心叵測的男人眼中,就是白花花的肥肉。”
辣醬混着山胡椒油,香麻過瘾,蘇晚清也用玉石筷子夾着一個蝦餃蘸着吃。
果然,妙不可言,甜美的鮮蝦,混着最好的辣醬,好吃到無以複加。
“要是有人改掉這破國家的法律就好了,可惜,沒人敢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去辦這件做了,還不一定會有結果的事。”
蘇渠悠哉吃着蝦餃,紅亮亮的辣椒油沾滿她嘴唇,臉上也沁出層薄汗。
但是沒見她辣得哈氣,灌茶。
“雲國皇帝昏聩,其餘六國也不遑多讓,當時逃到其它國家去,隻怕會因為沒有路引,被當成細作當場殺死。”
蘇晚清用筷子夾起籠屜裡,癟着的蝦籽灌湯包,現在陽澄湖的螃蟹還沒過來,隻能用去年存下來的蝦籽代替。
照樣鮮美,她用筷子挑開天窗,放湯汁出來,一點點吸着不能滾燙的湯。
“可是,姑姑,如果這件事阻礙了你,也會阻礙我,從它頒布開始,它就阻礙了後世所有不願意被關起來的女人們。”
蘇晚清夾起一塊軟糯糯的棗泥淮山糕,吃得很高興,腮幫子一動一動。
“我要去廢除它。”
少年的眼眸清澈見底,蘊藏着野草百折不饒的堅韌。
蘇渠啞然,緩過一會兒,笑着用公筷,給蘇晚清夾了一塊黃燦燦的炸糍粑。
“我等着那一天,如果你成了,我請你去吃遍整條朱雀街。”
“一言為定!”
蘇晚清笑得像小孩,永遠長不大似的。
熙蘇眼神露出溫煦的笑意,替蘇晚清擦掉嘴角的湯包汁水。
她的小姐,已經長大了。
像剛剛學會張開翅膀的雛鷹,隻差一場狂風,她就能立馬得到傲遊九天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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