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提着衣服籃子推門而入,催了催貪玩小兒的功課,正準備起竈燒飯,自家男人卻忽然說有事要出門。
“這都快日落了,你還出門辦啥大事?”婦人嘴上調侃,手上卻默默在幫他撚好衣領袖口。
方叔平也知天色不早,但一想到那位已經缺課好幾日的學生,心中仍是有些擔憂。
“教書育人,不就是這回事麼?”他對着妻子笑道,拿上一些小禮物便往門外走。
“雖說近日太平了些,城門也解封了,但你可千萬别誤了宵禁的時辰!”
“知道,我早去早回。記得先讓小子做完功課再吃飯!”方叔平嘴上挂笑,同樣叮囑幾句,随後便走出了巷子。
他好歹是位養出一道浩然氣的讀書人,也算半個煉氣士,提腳趕路不在話下,隻用半刻鐘便來到了城東巷弄。
此地人口不多,陋巷破戶,多貧苦人家,如同城外郊區一般。
方叔平往安林巷去,見一路景象破敗,不禁歎息。
若非半年前妖物作亂,如今的東城區又怎會如此死氣沉沉?
“方先生?”晃神間,一道詫異的聲音自前方不遠處響起。
方叔平聽聲音有些熟悉,但天色稍暗,隻見來人身形高瘦,一時想不起自己還教過這樣的學生。
待那人走近後仔細一瞧,他不禁一驚:“許煉?”
“幾日不見,你怎麼長那麼高了?”
許煉聞言腼腆一笑,也不好多作解釋,随口糊弄幾句,随後便領着方叔平往自家走。
二人一路交談,晚霞滿天,路邊野蔓輕動。
入了院子,方叔平鼻子一動,聞到了濃厚的藥味,随即皺眉問道:“你生病了?”
許煉一愣,心知對方誤會了,隻好将自己熬藥習武的事交代出去。
“胡鬧!”方叔平嚴厲呵斥,“府院學試将近,你當下要做的是專心讀書!”
他搖頭一歎,原來許煉數日缺課,竟然是因為練武!
“你若是想要修行,就更應該好好讀書,我儒家煉氣士哪點不比粗鄙武夫強?”方叔平越說越激動,他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幹脆轉身背對許煉。
“武夫一途,要的是散盡體内所有外來之氣,隻保留一口真氣,天生與煉氣士的路子有所沖突。”
“天下修行之路的巅峰一直都是煉氣士,武道,終究是小道!”
方叔平苦口婆心地勸道,但看到許煉的表情卻是無比平靜,心知自己是改變不了對方的想法了。
“先生,可有習武之人不得讀書的規矩?”許煉作揖道。
方叔平道:“沒有。”
“天下無奇不有,或許有煉氣與武道同修的人也說不定。”
“更何況,許煉讀書并非為了修行,隻是想要修身明理,這才是我為何讀書的原因!”
許煉語氣平淡而堅定,振聾發聩。
方叔平一時無言,暗中咀嚼着這番話的道理。
可話落瞬間,周圍的靈氣卻忽然躁動起來!
方叔平對靈氣的感知更加敏銳,他率先反應過來,急聲道:“明心求知?許煉,快運轉《浩然養氣篇》,這是大機緣!”
許煉聞言立刻照做,盤坐凝神,這才發現天地中的浩然靈氣正在飛速向自己聚集,心中一時大喜。
方叔平也施展出【教書匠氣】助許煉凝神靜氣,噤聲不敢打擾對方,心中卻是掀起了一陣暴雨。
明心求知,便是明悟本心,清楚自己為何求知,為何讀書。
這是儒道的一種頓悟狀态,能助凡人一步跨入修行之列,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事,沒想到許煉竟然能有這種機緣!
若是順利,他便能一舉成為九品靈息境的儒家煉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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