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初起的太陽從暗黃色沙漠與藏青色天空的分界線中緩緩升起,逐漸點燃了周邊天空中灰色的雲,深橘色的大幕随着太陽的爬升逐漸拉開,随後破出萬丈霞光。在沙漠中,那瑰麗的色彩離人們是如此的近,映在商隊裡每個人的眼中,為他們半個多月來早已變得貧瘠與麻木的靈魂重新注入了新的力量。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歡呼,随後聲浪越傳越廣,仿佛要将他們這些天來的煩悶一吐為快。
“朝霞……”
在目光所及的美景與充滿希望的呼聲中,淩霁卻不同其他人的興奮,一股不安的感覺自心底漸生。
好像是為了證明什麼,很快,那呼聲便戛然而止。前方隊伍中有些騷亂,淩霁在駱駝上眺望過去,發現有一個人影騎着駱駝一邊叫喊着什麼一邊向自己這邊奔來。
“全速前進!全速前進!”
等離的近些,才聽清呼喊的内容。
那名騎駱駝的少年從他身側經過,帶起一陣散着沙礫的風,高吼的嗓音中充斥着無限焦急的情緒,并随着其奔走開始彌漫于整支商隊。
随行隊成員們有之前那樣靠關系剛入行的新人,更多的則是老王精挑細選信得過的老手,幾次走下來即使摸不着頭腦,卻不妨礙他們能聽出那道命令中所表達的急迫,于是經過短暫的無措後,很快就梳理好自己的任務,趕着駱駝跟上了前方的步伐。
但即便如此,也并未消散彌漫于淩霁心中的不安。他孤身一人,不用像其他人既要管理貨物又要照看駱駝那樣忙碌,也正因這樣,在跟着加速走過一段時間後,置身商隊忙亂之外的他最先發現了不對。
問題來自身下那匹相處了幾個月的駱駝。
不知是什麼原因,那吃飯慢,喝水也慢,行路更慢,有時連淩霁這平常性子都要被其氣的咬牙的家夥突然變得焦躁了起來,淩霁奮力拉住缰繩,卻仍控制不了它淩亂的步伐,像是要随時脫離自己的掌控。
擡頭看向四周,發現不隻自己的這匹,好像從某個時刻開始,整個商隊數十上百匹用來拉貨的駱駝都表現出一樣的狂躁症狀并且愈演愈烈。
快速趕路的平衡被打破,在異常下,别說是全速前進,維持隊伍不分散開便已經耗費了商隊成員的大部分精力。更為雪上加霜的是,淩霁已經看到有人因想要強行拉回一匹躁動的駱駝而受了不輕的傷,而這隻是開始,随着時間的進行類似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
隊伍開始失控與瓦解,突然,淩霁感到一陣風從自己身邊經過,他朝風掠走的方向望過去,看見老王騎着駱駝正向着隊伍尾部的方向狂奔,不久後,又有幾人也騎着駱駝跟了上來。
後來跟上來的這些人手持武器,應該是商隊雇來的護衛,他們并沒有如老王一樣直奔商隊的末端,而是依次分開散入了各處位置。
這些武夫很明顯的都有應對混亂的經驗,在他們的努力下,商隊内一些情況比較嚴重節點所傳來的叫嚷聲略有平息。
秩序與混亂的交織中,淩霁沒有再繼續随着車流,他低身撫了撫身下的駱駝,調轉步伐向老王跑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沿着淩亂的隊伍,很快便來到了隊伍的尾端,坐在駱駝上的他已經能看到老王那跟在隊伍最後不斷比劃着手勢催促前進的身影。
淩霁剛準備驅使駱駝靠近老王,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他扭身看向聲音的源頭,發現旁側的隊伍中一匹駱駝已經趨于瘋狂的掙脫了鎖鍊的束縛,發出嘶啞的怒吼。
而在驚慌中,那駱駝蹦跳着揚起它的前蹄,它的下面,被撞倒已經疼痛到五官扭曲的男人蜷縮在沙地上,緊閉的雙眼讓他無法目睹自己上方那即将到來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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