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我怕死!我怕死怕的要死!”
孟嘗愣怔了一瞬,舌頭比腦子還快,脫口而出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知道怕,還好!我就擔心,你不怕死,就像秘庫裡,那些狐火,不知深淺就敢觸碰!”
老獵戶的擔心不無道理,面對從未見過,完全陌生的狐火,養子也敢伸手,簡直不可以用尋常道理教化指點。
孟嘗的反擊,轉眼過後就來了,如老獵戶孟柳預料中。
“阿大,青陽秘庫裡的米面糧食,放久了,遲早會黴爛,哪怕用狐火随時消耗生氣,遲早也會焦枯腐朽,反倒是,我親眼見了狐火,隻覺得無比親切!”
孟嘗右手拇指按住中指,輕輕地滑溜一下,打了個響指,一團青藍狐火,就在食指指尖點燃,宛如一點豆大油盞燈。
狐火倒映下,老獵戶滿臉青綠,身後隐約出現無數豺狼虎豹、鷹隼雁雕的虛影,見了狐火就像遇到天敵似的。
稍微靠的近些,譬如趴在孟柳肩膀上,一頭披衣狼,就是太近了些,被狐火隔空點燃,駭的狼魂掉頭逃竄,狐火散如滿天星。
那場景,就像星星之火燎燒山野,老獵戶身後左右,猶如附骨之蛆的精靈怨魂,一個個都沒跑得了,都被狐火焚燒消磨一空。
孟柳耳邊常年回蕩,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噗呲噗呲放屁聲,頃刻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整個人都清淨了,前胸後背的衣服,也不會時不時出現血糊邋遢的獸爪印,通體清爽,所有毛孔都暢通打開。
老獵戶:沒想到,純狐之火還能這麼用!也對,斷了傳承,就連村中奉狐先,也沒了施展狐術的源泉。
孟柳沉浸在通透、通達的境界中,就連剛才的煩惱都一掃而空了。
孟嘗什麼也沒說,撮嘴輕輕一口,吹熄了右手食指之間的狐火,伫立在原地,也是一動不動。
許久過後,老獵戶心裡打好了腹稿,想好了說辭,看到一臉焦急期盼的樣子,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孟柳:趙玥,你這隻豚狗!說我兒是撿來的孽子,沒想到吧,他是純狐血脈,青陽後裔!
可是,邦周的天命光輝永耀,猶如太陽橫亘中天,威壓海内海外,就連商周交替時,曾經大放光彩的練氣士,都不敢随意出頭露面。
偌大一座殷商王朝都崩塌倒下了,作為依附這棵大樹,蔭涼庇護下的蕃屬邦國,青陽國曆史直追上古聖王大禹,不也随着商人天命衰退而一蹶不振。
區區一隻純狐之子,又能厲害到哪裡去?還能完成複國的大業?
周室諸侯孜孜不倦地對外擴張,不斷地征服野人,開辟新的疆土,國野耕戰體系看似腐朽沒落,每隔幾年就能收割無數财富、人口。
殷商王朝都艱難對付的夷人,打沒了商人幾十萬精銳,卻被周武王麾下的騎軍橫掃,被逼退入貧乏的山林裡苟延殘喘。
成千上萬的方國,被周人砍伐殆盡,國人被化民易俗,教化歸順成庶民、野人,最終以周人自居。
數百年來,邦周王朝經曆起起落落,無數波折,對外擴張的腳步卻從來沒有停下,邦周的天命看似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掉落下來。
老獵戶隐約察覺到了什麼,可惜礙于見識和視野有限,無法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孟柳再看了養子一眼,想确定他是否有複國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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