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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空調打開，外套脫掉，打算聽周東南的話，先洗個澡。她記得上次手巾是放在旁邊的櫃子裡。走過去，拉開抽屜，把毛巾拿出來。拉出的毛巾帶出來一管護手霜，已經擠沒了一半。男人用東西不講究，随便握着擠，護手霜整個扭曲在一起。成芸把毛巾搭在身上，雙手拿着護手霜，先慢慢捋平，再一點一點地推上去。這種莫名的溫柔，成芸自己都意識不到。很快弄平整了，成芸又把用過的地方卷起來，重新放到櫃子裡。就在要關上櫃子的時候，她忽然注意到什麼。在櫃子裡面，一個小小盒角。眼熟的盒子。成芸把抽屜完全拉開，一個白色的軟包萬寶路露出來。&ldo;煙也準備了？&rdo;她輕聲嘀咕了一句，把煙盒拿出來，這才發現煙已經打開了，裡面少了六七根。成芸怔住。她握着那熟悉無比的小盒，耳朵裡還是周東南在廚房洗碗的聲音。水嘩啦啦地流着。成芸蓦然轉頭，在屋裡來回尋找。周東南屋子很亂，可成芸敏感至極。她在c黃頭發現一支打火機，從印字來看，應該是樓下便利店買的。成芸環顧四周，屋裡沒有煙灰缸。她的目光停在窗台的舊花盆上，走過去，裡面果然有掐熄了的煙頭。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支煙。成芸在窗台前站了好一會，然後把煙放回抽屜。煙不是她的。走到廚房，靠在門口，成芸頭貼着門框，安靜地看着裡面的人。周東南洗完了碗，正在刷鍋。黑黑的大鐵鍋，不知道從哪收來的，看着結實，一碰脆弱地掉渣。周東南雙唇緊閉，全部心思都在投放在那個大勺上面，刷完之後，一手拎着翻過來甩水。就在翻大勺的間隙，他注意到門口的成芸。&ldo;你不去洗澡？&rdo;&ldo;我看看你。&rdo;周東南手一頓，&ldo;看我幹什麼？&rdo;成芸沒有說話。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說幾句來擠兌他一下，可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說。她想聽他說。周東南把刷完的大勺放到竈台上，拿過抹布擦台面，擦完又洗了洗手，往外走。成芸堵在門口，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周東南走到她面前，成芸仰着頭看着他。&ldo;怎麼了？不讓我出去？&rdo;&ldo;阿南。&rdo;成芸忽然叫他，周東南一頓，卡住了。成芸等着他回應，周東南過了好一陣才悶聲說：&ldo;今天不是累了麼？&rdo;成芸輕聲說：&ldo;難道我每次叫你阿南，咱倆都得上c黃麼。&rdo;&ldo;那倒不是……&rdo;見成芸不是這個意思，周東南緩過氣來。他不是不想，隻是他身上還很疼。成芸不讓開，周東南就站在她身邊等着，反正他也喜歡看她。她的眼睛裡有話，他等着她說。過了一會‐‐&ldo;你喜歡我麼？&rdo;&ldo;喜歡。&rdo;&ldo;這麼苦也喜歡？&rdo;周東南看着她，低聲說：&ldo;不苦。&rdo;薄唇一張一合，成芸定論。&ldo;撒謊。&rdo;周東南深吸一口氣，好像要把心裡某些湧出來的感受狠狠壓下去一樣，他說：&ldo;成芸，我不撒謊，我說過的都是真話。&rdo;成芸不言，緊握着胳膊的手掌關節泛白。說不說真話，看眼睛就知道了。她要鼓起渾身力氣，才能迎接他的目光。周東南靠近她，低聲說：&ldo;你跟我回貴州，就什麼都不苦，咱倆好好過。&rdo;回。多麼神奇的字眼。不是去，而是回。成芸張開口，聲音已經漸不可聞，&ldo;要是回不去呢。&rdo;靜了一會，周東南已經恢複如初。他說：&ldo;回不去也不苦。&rdo;廚房很舊，燈很暗，裡面堆着雜七雜八許多東西，他站在其中，顯得更為擁擠。安靜的畫面，看着有些像八十年代的低成本電影。成芸嘴唇輕顫，不知道是因為想說話，還是因為其他。&ldo;你‐‐&rdo;&ldo;我去洗澡了。&rdo;成芸低促地道了一句，很快轉頭，進了洗手間。關上門，她把水閥開到最大。水很燙，身體更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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