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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芸開始的時候不要，跟李雲崇說：&ldo;再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就離開北京了。&rdo;李雲崇說：&ldo;那就住一個月。&rdo;成芸最終住下了。她之前住在貨運站附近的一個黑旅館裡，一天二十塊錢，大通鋪，跟一群長途貨車司機住在一起。所以那個小小的标間，對她來說已經近乎是天堂。有一天成芸把李雲崇叫出來，說想請他吃頓飯。成芸的想法很簡單，李雲崇幫了她，她就想把她覺得好的東西分享給他。成芸到北京之後，最喜歡前門附近的一個燒烤攤。一天晚上，她帶李雲崇到那，點了滿滿一桌東西。吃完飯，李雲崇問她一句：&ldo;你攢了多久錢？&rdo;成芸實話實說：&ldo;半個月。&rdo;李雲崇說：&ldo;半個月的錢就這麼輕易花了？&rdo;成芸擦擦嘴，看着他，說：&ldo;你幫我，我得報答你。&rdo;李雲崇好像并沒有被她的話打動，&ldo;報答我也不急于一時，你還有事情沒有做，就這麼把錢都花在燒烤上了，你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了吧。&rdo;确實買不起了，成芸說：&ldo;沒事，等我找到他就好了。&rdo;&ldo;找不到呢？&rdo;她看着旁邊的燒烤架，稚嫩的臉上是一雙晶亮的眼睛，映着瑩瑩炭火。&ldo;找得到。&rdo;李雲崇靜靜地看着。火星在安靜的黑夜裡豔麗得不動聲色，在轉瞬即逝的刹那間，釋放了所有的熱度。半晌，李雲崇搖頭，語氣有些漠然。&ldo;做事沖動，性子太烈。&rdo;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沒有吃過幾口的羊ròu串，上面有一層椒鹽，手一松，羊ròu串掉到盤子上，他又淡淡地說：&ldo;味道太嗆。&rdo;說完之後，他再看成芸，發現她并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她還盯着那燒烤架，一心專念間，再無他物。十八歲的成芸，已經很美了，除了姣好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她還帶着一股執念般的氣質。就像那些知曉自己生命短暫的火花，等待那瞬時之中的奉獻。李雲崇靜靜地看着，不再說什麼。……&ldo;你還記得麼？&rdo;抽着煙，李雲崇問成芸。成芸點了點頭，說：&ldo;有印象，不過太久了，記不太清楚。&rdo;李雲崇聽了，慢慢歎了口氣，說：&ldo;的确太久了啊……&rdo;他透過煙霧，看着坐在對面的人，過了一會才說：&ldo;人要有記性。你吃過虧，該明白什麼才是正确的，也該明白要怎樣走，路才會長遠。你現在已經變了，變了好多。&rdo;成芸不言，李雲崇把煙掐滅，隔着桌子探過來，拉住了成芸的手。&ldo;但是還不夠。&rdo;成芸擡眼，李雲崇的表情深沉。&ldo;不要再沖動了，小芸。&rdo;成芸不回話，他的手就越拉越緊，攥得成芸松開了筷子。&ldo;就算是現在，你依舊想的太少，太簡單也太單薄。&rdo;李雲崇緊緊盯着成芸低垂的臉頰，聲音陰沉，&ldo;你不願意欠别人，你要了别人的東西總要還些什麼，可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價值并不對等。對有些人而言，什麼都敢說是因為他什麼都不懂。同樣，什麼都能放棄說明他什麼都沒有。&rdo;李雲崇沉下臉時格外的吓人。&ldo;他就是一個不小心掉到水裡的塑料飯盒。是個沒有分量，又難以分解的垃圾。你以為他在找什麼，他隻不過在你這空手套白狼罷了。吸引你一時沖動，換來的是接下來無窮無盡的傷害。&rdo;成芸擡眼，&ldo;你到底想說什麼？&rdo;李雲崇眯起眼睛，盯着成芸，&ldo;有些事你忍不了，可以不忍，但是你不能誤解。&rdo;成芸将碗放到桌子上，說：&ldo;誤解什麼？&rdo;李雲崇的目光灼灼，緩緩地道：&ldo;誤解那就是感情。&rdo;客廳的長沙發上，放着成芸的黑色皮包。此時，包裡的手機正一下又一下地震着。可餐廳裡的兩個人并沒有聽見。在另外一所公寓的房間門口，一個男人正在等。樓道裡的聲控燈拍了太多次，他懶得再動了，幹脆就待在黑暗裡。安靜的樓道裡唯一的光亮來自他的手機。他把圍脖網上拽了拽，擋住冰涼的臉，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手機隻剩下一格電了，可還是每隔兩分鐘看一次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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