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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正鋼沒說話，過一陣，好笑似說：&ldo;不回來了……&rdo;他忍不住罵了一句：&ldo;這家都他媽成什麼樣了？&rdo;許輝低着頭，看地面。許正鋼一拍桌子，聲帶火氣。&ldo;你說你這幾年都幹了什麼？學不好好上，書不好好讀，日子也過不明白！你都多大了？我在你這麼大的年紀已經開始養一家子人了！&rdo;許輝垂着眼，聽着父親的訓斥。許正鋼越說越氣，&ldo;你不想學習我不逼你，你最起碼把家照顧好，有個男人樣！你看看你現在！&rdo;許正鋼直接站了起來，&ldo;你再看看這個家，爸爸要求高麼？你說我要求高麼！？&rdo;許輝忽然擡頭，眼角帶着倔強。&ldo;又不是我不想！&rdo;許正鋼：&ldo;那是什麼！？誰不給你機會了，誰不‐‐&rdo;話說了一半，書房門被咣地一聲推開，王婕站在門外，目眶欲裂，緊緊盯着許輝。&ldo;我麼？&rdo;她輕聲，顫抖地說，&ldo;我不給你機會，你是這意思吧。&rdo;吳阿姨在後面緊拉着王婕，&ldo;算了算了，别氣啊，咱們下去。&rdo;王婕甩開吳阿姨，也不看許正鋼，拍着自己胸口，大聲地質問許輝：&ldo;是不是我？！你是不是說我不給你機會！？&rdo;&ldo;媽了個逼的！&rdo;許正鋼再也忍不了，桌上撿起一個煙灰缸，洩憤似地使勁往地上一砸，碎片四散。轉身就走。下樓聲噔噔，像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待。很快，樓下咣當一聲響，大門關上，二樓的人都聽見了院子裡汽車發動的聲音，但也都像沒聽見。王婕慢慢走過來，站到許輝面前。許輝個子比她高很多，她仰着頭，聲音異常輕柔。&ldo;許輝，你知道我跟你爸的事情吧。&rdo;許輝側過頭，王婕不給他逃避的機會，&ldo;我跟你爸青梅竹馬，我跟他一塊長大的，他一文不值的時候是我陪着他熬過來的，是我……等他有錢了你那個媽就湊上來了，給你爸灌醉有了你。&rdo;許輝往門口走，被王婕拉住。&ldo;你媽剛死的時候你爸說怕你接受不了，我就帶着小恒沒名沒分在外面生活，一直到你上初中了才嫁進來。小恒因為沒有爸爸，從小受了多少委屈，可他從來沒抱怨過。他那麼乖，那麼喜歡你，他那麼喜歡你‐‐&rdo;胳膊上的力拖着他，許輝大聲說：&ldo;放手！&rdo;王婕的聲音越發凄厲，像索命一樣。&ldo;他那麼喜歡你！熬了好幾天給你做生日禮物，你怎麼忍心！你就那麼容不下我們！是不是我們真欠你們母子的，是不是啊‐‐！你說我不給你機會，你給過我麼，我求求你也給我們一次機會行不行，我帶小恒走，我們不來了，我們再也不來了‐‐&rdo;&ldo;放手！&rdo;許輝到底一個大小夥子，甩開王婕就要奪門而出。吳阿姨在門口堵着，許輝伸手去撥，一個空當的功夫又被王婕抓住。她拉着許輝的身體轉過來，與自己面對面。他撞進那雙衰老的眼睛裡，許輝忽然打從心底害怕起來。&ldo;我不會原諒你，你把我們一生都毀了。&rdo;王婕一字一句地說着，滿嘴血腥，好像要把餘生的力量全部融進這些詛咒中。&ldo;你但凡還是個人，就該自己去下地獄。&rdo;許輝顫栗地抽出雙臂，王婕在他身後說：&ldo;你不配過好生活，你不配……&rdo;許輝大步下樓，到最後幾階一躍而下，猛地推開大門，冷風灌入腦髓，他才覺得活了過來。地上是兩道明顯的車轍，那是剛剛許正鋼離開時留下的。許輝腿長，步子奇大，腳下生風地往小區外面走。晚上六點半，正是準備晚飯的時候，走在路上，随處都能聞見菜香。鍋碗瓢盆，柴米油鹽，滿滿的人間景象。許輝跑着離開小區，盲目地走在大街上。身邊的車一輛一輛地從身邊馳過，大家火急火燎，匆忙地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好像隻有他一個人，不知要前往何方。女人聲音追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腦中回響。&ldo;你但凡還是個人，就該自己去下地獄。&rdo;&ldo;你不配過好生活……&rdo;&ldo;你不配……&rdo;北風吹着，汗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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