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東來是如此,雲心鸢也是如此。
每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時,最理想的狀态是帶着親人滿滿的愛意和期待。可從雲心鸢出生那刻起,人們就在這個剛會啼哭的嬰孩身上加上“聖女”的榮耀、自欺欺人的愧疚和野心家的複仇。
說實話,有點慘。
“要下雨了,”不等雲心鸢說話,我看向窗外飄曳的樹葉,平靜道,“每年這個時候,就會有連着好幾日的暴雨天。小時候怕我生病,師父不讓我出門,去不了演武場,就見不到你們,雖然我從沒說過,但其實心裡想得很,在想這雨什麼時候才能停啊?”
雲心鸢的表情也柔和下來,仿佛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回憶:“是啊,那幾天見不到搖光,随鶴師兄也吃不到米花糖,我們就一起哭鬧,乳母怎麼安撫都沒用。隻等天晴了,我們匆匆奔出門,重新見到彼此,才高興了起來。”
“心鸢,”我湊近了她,凝望着她異域人的眼眸,堅定道,“雨,總會停的。”
大概是說什麼來什麼的flag,我見過聖女之後,雷雨天就如期而至,正道武林人士還在以龜速前進,倒是我師父已然到了山腳下,隻等這幾天雨勢過去就上山來。
這樣的雷雨天,總讓人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隻想躺在床上做鹹魚。
我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和腳腕,停了藥之後,就總覺得骨頭都漏風。眼前的蠟燭搖曳着一抹明紅,我看着滿桌的酒菜,還有倒在我面前的胖虎,歎了口氣。
其實,我并不想瞞着胖虎,之前是我一直被人瞞着,滋味着實不好受,我本該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隻是雲随鶴和雲心鸢不同,他是絕不會同意我殺了他爹的。
我将胖虎攙扶到床上,還十分貼心地給他蓋上被子。
接着,我打開門,沖進了陰沉狂暴的雷雨中,接下來的計劃能不能成功,隻能看天意,我自己都不清楚。
打暈侍女,帶走聖女,救出道長……在這個過程中,我并沒有遇到任何困難,雲中山也并未露面。
這樣的天氣裡,剩下十幾個魔教弟子無事都不會出門,我們都知道這季節的厲害。
“我師父在山下,和他彙合後快點跑。如果天上出現我說的奇觀,就等一切結束後上山一趟,把雲随鶴也帶走,如果沒有,那你們頭也不要回,道長盡快回到師門,而心鸢你按照地圖标示的入南疆。”
這張地圖也是我從左護法的文書中找到的,這個世界的地形和天氣,都和我所在的中國略有不同,而從古至今,因為一座高聳的神女山阻隔,還沒多少人能順利抵達南疆(對應我們世界的雲南、貴州、廣西等地)。
而南疆才是蠱術最初的發源地,并非川蜀,所以左護法當初為了培育出更好的蠱蟲,不斷派人探路,才畫出這張并不算精準的地圖,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派出的百名弟子,也隻有三人穿過高山毒瘴,帶着密林中的蠱蟲卵活着回來。所以左護法才不敢嘗試第二次。
當我閱讀教中文獻時,便有過猜測,無論是回雪心法還是蠱術,都極有可能是最初的那位魔教老祖從南疆帶出來的。
而南疆的情況,我們雖然不知道,但至少逃到那裡,不會被正邪道一起追殺。
至于旅途危險的事情,我詳細比對了左護法的地圖和腦中記憶,确定了除了神女山,雲南的位置、海拔和氣候都沒有太大變化,于是嘗試着補全了這張地圖。
“心鸢你沒了蠱母,把我的小乖帶走。”我将那隻吃西梅的小東西遞給了聖女,“路途危險,隻能希望老天幫忙,讓我的計劃成功。”
“你有多大的把握?”聖女接下了小乖,問道。
我苦笑:“三成左右,我畢竟不是任東來這樣的聰明人,隻能賭一把。”
她沉默片刻,将手裡的金屬物品塞進我手裡:“薩甯,千萬小心。”
“快走吧!”我催促道,“這個天氣裡趕路危險,但雲中山要追上你們也會更麻煩。”
雲心鸢點了點頭,攙扶着受傷的于道子,後者不放心地再次問道:“師祖的随記,你都記住了嗎?”
于道子将陸老掌門對付回雪心法的随記口述給我,加上我對胖虎練功時的真氣走向觀察,倒也有點心得,隻可惜時間不夠,否則我應該能有更好的對敵之策,不必去賭那麼玄幻的幾率。
我可是一個頂着概率UP還能抽出“非洲大陰陽師”的酋長啊!
“記住了,記住了。”快走吧,保姆道長!
眼看着兩人的聲音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暴雨中,我這才松了口氣,我終究是賭赢了第一局。
雲中山不是傻子,在明知道我可能有問題的情況下,他還能放心讓我處理事情,唯一可能性就是,無論我在總壇幹什麼,以他的内力都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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