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文二西路的隆創典當行内,因為暫時沒有沒有來人,坐在櫃台裡頭的店員難免昏昏欲睡。店員的腦袋時不時點一下,連帶着飛進一隻蒼蠅在他頭頂盤旋停留也不自知。還有幾個店員仿佛快閑出烏花毛來了,索性搬了凳子到店面的休息室裡吹空調說幾句閑話,也算是打發時間。
林誠芳挎着一隻prada的黑色帆布包,戴着一副碩大的墨鏡推開了玻璃大門。乍一看這店裡安靜地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她一時間有些猶豫這店面今天是不是正常營業,隻能墊起高跟鞋環顧四周,就看到店員斑秃的地中海頭頂。于是她走到櫃台,伸手敲了敲玻璃擋闆。店員正打着瞌睡,聽到動靜打了個激靈,真當是吓了一大跳。他還以為是店裡的老闆下來視察了,連蹦帶跳站了起來。
等到店員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下面站的是林誠芳,他撓了撓頭實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說起來過去林誠芳也是店裡的常客了,隔三岔五也會偷偷拿些書畫、古玩之類的玩意來典當。店裡都知道林誠芳是國畫大師林廷宗的小女兒,曉得她幹的都是偷偷摸摸的事情,老闆還特别交代過這人來了得要好生招待。隻是前些時日,店員看新聞得知林廷宗生病住院了,這種時候林誠芳不在醫院候着,跑來典當行想要幹嘛呢?
店員想了半天,這之前當掉的東西錢款兩清都過了時效了,她總不至于是跑來贖回東西的。他破了腦袋,自然也是想不清楚林誠芳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造訪。不過店員還是懂點規矩的,将在休息室的人趕了出來,将林誠芳讓進了休息室好生坐着,又泡了今春新上的靈隐寺的西湖龍井茶。
“林姐,您貴人事忙,今天怎麼突然有空過來坐一坐了?是不是想來看看我們店裡上新的東西?剛好呢,我們最近店裡有一批金器和玉器正在優惠活動呢,要不拿給您瞧瞧?“店員笑嘻嘻地招呼着,話裡話外都是對林誠芳的恭維。
道川這些年在外面結交的狐朋狗友實在太多,明面上看是什麼先鋒藝術家,不拘一格的藝術家性格,實際上是花錢如流水,甚至時不時就欠下一點高利貸的債務來。就靠着林誠芳和丈夫那點退休金,還不夠道川在外面揮霍和還債的。既是錢不夠花,自然就要動一動腦筋。林誠芳一籌莫展之際,又是這個好兒子道川出了個馊主意——他從老爺子那兒連蒙帶拐地騙了一些字畫和老物件出來。說是借出給自己的藝術展撐場面用的,實則隻要出了老爺子的屋裡,那就叫一個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東西轉手到了林誠芳手裡,她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張揚,那些大的典當公司她是不敢去的,到底人多眼雜,萬一哪天事情捅出來到了老爺子耳朵裡,那就是天大的醜聞,她們母子倆都吃不了兜着走的。這能把東西拿出來典當賣掉的,多半是因為家裡經濟出了問題,急需要資金周轉的。在老一輩眼裡看來,這就是破落戶、敗家子,還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幹的事兒,林廷宗也最不喜歡這類彙集了晦氣的地方。
因而林誠芳挖空心思就想着找一個合适的交易地來,也算是誤打誤撞,讓她後來遇到了文二西路的隆創典當行的老闆。這老闆從前是在單位裡做事的,後來辭職下海創業開了這麼一家典當行。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勝在口風緊,對底下人保密事項的管教也算是到位的,也因此林誠芳成了他們家的老主顧。
見店員一聲聲恭維,林誠芳也是笑了兩聲,手指頭捏着包的拉鍊,微微笑道:“我呢,有幾樣東西,想請你們幫忙看看。”
一看這架勢,店員知道林誠芳是有備而來。他也算是這典當店鋪裡做了許多年的人,也算得上一句精明老練,所以林誠芳一開口他就知道事情不簡單,連忙去外頭打了個電話通知老闆過來。一聽說是林誠芳來了,老闆也不含糊,直接一個油門開車轟到了店面來。這回他把林誠芳帶到了旁邊的會客室,這是專門為有身份的人定制的房間,全為了隐私性和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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