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顔領了包袱,又回到栅欄邊同苻離告别。說是告别,但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還是姜顔笑着擺擺手,“好啦,你快回去罷。我又不是小孩兒,會照顧自己。”
苻離點了點頭,又在姜顔轉身離去時喚住她,道:“十五日散考,我還在此處等你。”
周圍送考趕考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苻離卓然而立,依舊是最耀眼的模樣。錦衣衛百戶的官帽壓在他眉上,說不出的疏朗俊逸。
姜顔回頭,立于光影斑駁的樹蔭下,笑得比初秋的陽光更暖,點頭道:“好。”
考棚男女分開,姜顔和邬眠雪分到的是兩間單獨的棚子,負責搜身的是宮中調過來的兩位姑姑。這兩位姑姑應是資曆深的老人了,做事一絲不苟,查的十分細緻,連發髻都要解下來一縷縷查過,于是當姜顔看到姑姑們解開苻離送來的包裹,拿出一件披風,一盒滴酥鮑螺,一盒豆糕,肉脯果幹各兩包,葡萄一串,石榴兩個,藥瓶兩隻,油紙包的肉餅,甚至還有大米和油鹽等物時,她實在是憋笑憋得慌。
入了考棚,姜顔才佩服苻離的細心周到。
八月的太陽依舊熱烈,而棚子簡易不散熱,裡頭如同蒸籠似的,夜裡又涼的很,多虧了苻離準備好的涼茶和披風才勉強捱過第一日。
八月初九正式考試,第一日考的是四書經義,姜顔硬着頭皮套八股格律,寫完後修修改改,竟也還算滿意。
飯食需自己解決,姜顔不擅庖廚,胡亂煮了一鍋粥應付,就着肉餅吃完便休息了會兒。接下來的韻詩倒是她的長項,做了五六首,挑了最滿意的兩首交上去,這第一日便算完了。
第二場考得是五經,思路還算清晰,筆走龍蛇,亦是很快交卷。中途不知道是抓到哪位考生私夾舞弊,被巡考官押解出去的時候,姜顔還有興緻伸出頭去看了場熱鬧,可到了第三場,漫長的鄉試已經進行到第八天,姜顔漸漸的隻覺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腦子像是灌鉛似的沉重。
秋蟬陣陣中,總算是到了考完交卷的時辰,她坐在小隔間中足足有一刻鐘才緩過神來。
出了考棚,什麼勝負得失都抛之腦後了,亦無法回憶起自己答了些什麼内容,渾身像是繃到極緻後又松下的弓弦,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度,隻如遊魂一般順着人潮出門去。
邬眠雪亦是一臉菜色,哭喪着臉道:“不來了,下次再也不來考了!”說着,她左右四顧,似乎在嗡嗡鬧騰的人潮中尋找什麼。
姜顔知道她在等魏驚鴻,便道:“你去找魏公子罷,我自個兒回去。”
邬眠雪有些不放心,姜顔便笑着推了推她道:“去罷去罷,我沒事。”
邬眠雪頗不好意思,抿着唇道:“那……我走了?”
姜顔點頭,朝她揮揮手,兩人便在考場門外的柏樹下分道而行。
八天,斷斷續續三場考,已是榨幹了姜顔的全部精力。她從未如此疲憊過,又從未這般輕松過,仿佛負重而行,終于能在此刻卸下包袱短暫休憩一番……不知當年苻離初入錦衣衛時,是否也是這般感受?
正想着,夕陽斜灑,十丈開外的栅欄外站着一人,身高腿長,英姿凜凜,不是苻離是誰?
姜顔這才想起,苻離說過今日回來接她的。混沌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倒是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她朝着苻離走去,苻離亦看到了她,皂靴邁動,朝她大步走來。
夕陽是最好的染料,潑金染紅,視線成了一片柔和的暖黃色。風過無聲,頭頂的杏葉沙沙吟唱,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隔着兩尺的距離對視。
姜顔望着苻離俊逸的眉目半晌,才揉了揉疲憊酸澀的眼睛,緩緩說了句:“好困啊。”
是真的很困,嗓音綿綿的,帶着鼻音,聽起來倒像是撒嬌。苻離眸色一動,擡臂拉下她揉眼睛的手,低聲道:“我雇了馬車,送你去吃飯。若是想睡,便在車上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他沒有問姜顔考得如何,眼中全是内斂的信任。
姜顔點了點頭,任憑苻離領她上了馬車。
車内已細心地準備好了幹淨的靠枕和吃食,苻離将一盒點心遞給姜顔,道:“吃點。”
姜顔伸手接過,打開一看,不由嘴角一勾,“原來又是一年中秋了啊。”
印着‘禦品’二字的糕點盒,裡頭是四塊金黃的月團,上頭點綴着幾顆黑芝麻,香味撲鼻。記憶與去年重疊,姜顔撚起一塊聞了聞,問道:“今年是什麼口味的?”
“蓮蓉。”苻離道,“嘗嘗看。”
姜顔便倚在靠墊上,撚起月團細細咬了一口,眯着眼笑道:“又香又甜,不過,還是蟹黃的好吃。”大概是因為,蟹黃月團是苻離入錦衣衛後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的緣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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