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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頁(第1頁)

子虞含淚微笑:&ldo;聽說那裡景色優美,人物端麗。&rdo;睿定答道:&ldo;與南國相似。&rdo;子虞受他觸動,心中一軟,幾乎就要點頭:我們走吧,離開這裡。話到了嘴邊,吐出的卻變成了一聲長長的歎息:&ldo;可是你不能這麼做……殿下,身在皇家自然能做到一些非常人能及的事,也同樣要放棄一些平常的事物,這才是世間的公平,誰都不能違反。我們也逃不開,難道離開千裡,那些想要陷害的人都無從下手了嗎……其實,哪裡都是一樣。&rdo;睿定眼神一黯,埋首在她發中,聲音低啞:&ldo;我這個皇子,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保護。&rdo;一顆淚水滴落在子虞的額頭,她呼吸一窒,伸手去撫他的臉頰,柔聲說:&ldo;殿下,你在我的心裡是頂天立地的男子,不要露出這樣的神情,讓我離開的不能安心。&rdo;睿定更加傷懷,舉目望了眼四周,内心如同這房間一樣變地灰白。他沉默了片刻,臉色漸漸平靜,向子虞說:&ldo;我好像從來沒有和你說過‐‐四年前,是我做主,把你帶到這裡的。&rdo;子虞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睿定繼續說:&ldo;我們初見的那一刻,你美得像一朵樹上盛開的花朵,讓我始終無法忘懷,南國把你和文嫣的名字呈上來時,我毫不猶豫就選了你……你千裡之外來到這裡,幾次與我相遇,我相信這就是緣分,你的命運與我的糾纏,你的美好注定一世被我珍藏‐‐我曾經,是這麼自信的。&rdo;子虞心頭顫動,輕輕一眨眼,兩行淚水無聲地流落。清淡的藥香彌漫在他們的周圍,顯得甯靜安詳。他輕身在她耳邊述說,而她安心聆聽。他以前也略微表示過,卻沒有像這一刻說地這麼清楚,以至于她的心都随之沉下去,她比誰都清楚:這是最後一次,将來……沒有将來了。&ldo;子虞,是我害了你,&rdo;睿定滿目悲辛地說,&ldo;我以為能把你帶出宮廷……&rdo;子虞靜靜地沒有動彈,神色間露出一絲迷惘,輕聲說:&ldo;殿下帶我離開的是宮殿,從來都不是宮廷。&rdo;睿定苦笑着搖頭:&ldo;我太過自以為是。&rdo;&ldo;噓‐‐&rdo;子虞把整個身子畏縮在他的懷裡,&ldo;現在我是自願離開宮廷,殿下不要過多自責。離别之時,我不想留給你的最後印象,是哭哭啼啼的樣子。&rdo;睿定不再言語,隻是摟緊了她。房中寂靜,床頭的一碗苦藥早已涼透,唯有一縷冷苦的香氣悄然彌散,初時尚無所覺,等滿室皆是藥香,才覺得香中帶苦,直透到人心裡去。天色已晚,屋外風聲如咽,子虞擡頭對他柔柔地微笑,合上眼漸漸睡去。睿定失神地看着她,面容中藏着難以言喻的憂傷,這片刻時光,他忘記了宮中傷人的流言,忘記了風聲如訴,隻沉浸在這安詳缱绻中。不知過了多久,他維持着一個姿勢未動,雙臂已然酸麻,略擡了下眼,窗外沉沉,竟已夜深。一夜燈火,燭台邊堆着累累燭淚,隻有那一星的火光左右舔動,眼看着也将要熄滅,睿定徒然生出一種彷徨無力的感覺,悄然怅歎。他将子虞溫柔地放下,蓋好被褥,靜靜看了片刻,又伸手為她整理一下鬓發,指腹在她的發間留戀,燭火突然&ldo;嘶&rdo;地一聲,青煙一現,就泯滅于黑夜中。他收回手,回頭再望了一眼子虞,終于站起身,默然離去。羅雲翦踅入房中,擡眼看見子虞睜着雙眼,分明沒有睡着,微一怔後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歎息道:&ldo;剛才你若軟聲相求,他會帶你走的。&rdo;子虞恍惚地擡起臉,似乎沒有聽清。羅雲翦道:&ldo;我看他……對你是情真意切。&rdo;子虞皺起眉:&ldo;他可是皇子,縱使情意深厚,那也不是他的全部。&rdo;羅雲翦道:&ldo;有時候你就該自私一些。&rdo;&ldo;就是自私才讓我下了這樣的決心,&rdo;子虞露出苦笑,緩緩道,&ldo;他若是一時沖動答應離開,日後很快就會後悔,還會對我産生怨恨‐‐現在離開就是最好的結局,不管他能不能成功,總會記得我今日的犧牲,就連殷相也會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日後哥哥在升遷上有什麼難處,他們自然會相幫,我想不出有什麼方法比這個更好了。&rdo;羅雲翦怔住:以往他總覺得這個妹妹貌美心慈,性子卻偏柔了一些,難以在大事上有所決斷,可這短短幾句話,不得不讓他重新審視她。子虞臉上滿是疲色,拿過床邊的一碗冷藥,一口一口地吞咽。羅雲翦見了不住心疼,從她手中搶過藥碗,口氣略帶責備:&ldo;怎麼不顧惜自己的身體。&rdo;子虞淺淺一笑:&ldo;總算還有哥哥關心我。&rdo;羅雲翦眉頭攏緊,說了句&ldo;我去煨藥&rdo;走出了房間。子虞垂下眼睛,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裡,悄悄拭去将欲盈眶而出的淚水。殷榮奉召入宮時,皇帝正坐在案前手捧一份書柬,沉思不語。殷榮靜立一旁,直到皇帝開口:&ldo;晉王推選的熊渠軍統領以前好像是東宮的衛率?&rdo;殷榮自然知道其中的玄機:這次的謠言,晉王首當其害,為了避免皇後東宮一系的窮追猛打,隻好妥協,讓一直無法涉足禁軍事務的東宮安插人選。他心中如明鏡般透亮,答道:&ldo;晉王曾對臣言,曾溯此人為人誠實,做事有大将之風,且忠心不二,是統領衛府的适合人選。&rdo;皇帝面色平靜,聞言淡淡一笑:&ldo;晉王與太子還是第一次看中相同的人。&rdo;殷榮心中一凜,垂目道:&ldo;也許真是個人才。&rdo;皇帝不置可否,随手拿起桌上另一份書柬,殷榮望了一眼,發現那并不是宮中常用的式樣。&ldo;晉王妃自請去東明寺誦經修行。&rdo;皇帝說道。殷榮道:&ldo;王妃是個誠心禮佛的人。&rdo;皇帝目光深幽,溫和地問:&ldo;僅此而已?&rdo;&ldo;王妃是臣的義女,&rdo;殷榮慢慢說道,&ldo;她的心事臣略知一二。嫁入王府多年一無所出,晉王不加責難,反而多有寬慰,王妃心中一直愧疚自責,所以才有了避世的心思。&rdo;皇帝輕輕&ldo;嗯&rdo;了一聲,顯然已經同意殷榮的說辭,他将兩份書柬放置一處,淡淡說道:&ldo;那就讓她去吧。&rdo;殷榮心中安心大半,走到門口才想到熊渠軍統領人選一事還未定下,轉身一看,皇帝正閉目養神,他想了想,什麼話也沒有說,跪拜離去。子虞所請被皇帝恩準。皇後請晉王夫婦入宮一叙。前途已定,再無懸念。子虞反倒安下心來,拜見皇後時也不像往常那樣心中惴惴。皇後對夫婦兩人依舊親和,讓子虞坐在她的下首,不厭其煩地詢問王府下人如何準備寺中修行的事物,對其中錯漏之處一一予以指正。子虞佯裝謹慎地聽着,心思卻飄飄蕩蕩,不知遊到何處。皇後牽住她的手,柔聲道:&ldo;你要去寺中修行,為晉王祈福,這是好事,幾宮的娘娘都誇獎你。寺院在山上,到了冬季天寒地凍,你又生長在南國,不習慣這樣的天氣,我這裡準備了狐裘獸炭,你都帶去,好好保重身體。&rdo;子虞聽她吩咐地仔細,不知為何,心中竟生不安,應諾了一聲。皇後轉頭又和晉王閑談了幾句,态度和藹。宮殿中氣氛輕松,衆女官也都不失時機地說上兩句,讓談話更添趣味,隻有一個女官惋惜地說道:&ldo;自從皇孫誕世,太子妃來的就少了,如今晉王妃去修行,能陪娘娘說話的,又更少了。&rdo;殿中頓時沉默下來,皇後并未責怪女官失言,沉吟了片刻,對睿定道:&ldo;晉王妃這一走,你府中就無人打理,平日公務繁忙,難道以後府中瑣碎小事也要勞煩你操心?&rdo;子虞已知她的意思,悚然而驚,身子微微一顫。皇後立刻察覺到,轉臉來看她,滿目柔和,子虞被她看地心中發寒,側了側身子,咬牙一言不發。睿定臉色平定地問道:&ldo;府中還有管事,料想也不會出錯。&rdo;&ldo;偌大王府,就交給奴役打理,你也不怕别人笑話。&rdo;皇後唇角帶笑,說道,&ldo;你比太子長四歲,如今太子已有子,你這裡卻音訊全無,這樣可不行。也是時候立個側妃,王妃不在時可以幫你管好内院,又可添子嗣……&rdo;子虞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有想過,就是今天。她擡頭望睿定的方向望了一眼,他面色如常,不驚也不喜,似乎已經接受了事實。她渾身發冷,隻能聽着皇後的款款笑語,不辨滋味。皇後道:&ldo;有幾位朝臣的千金正逢嫁齡,隻是容貌性情還需考校。我身邊有個秉儀,想賜給你,她和你的王妃一樣來自南國,不會和王妃離心,而且人品一流,知書達理,懂得進退,留在身邊也安心。&rdo;不等睿定回答,她向左右示意,立刻有女官轉入後面,須臾功夫就領着一個女子走進大殿。子虞一見來人,怔忡了片刻:穆雪仍如初見時那般嬌憨俏美,看得出她精心妝扮了一番,五官細緻,妝容精巧,一笑之下流露出少女的風情。皇後把她喚道眼前,對子虞道:&ldo;你們是有姐妹緣的,當年一起出入宮闱,如今又都歸于晉王,今後可要珍惜這種緣分。&rdo;子虞如遭雷亟,一時間覺得自己身處夢魇之中:皇後,穆雪,女官,每個人都在對她微笑,可這每個笑容後都藏着一種惡意。她抑制不住身子的戰栗,連笑容都變得牽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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