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上院法庭裁決我對姐妹的感情存在不正常的因素。主教舉證我曾要求他向世人混淆我與姐妹的血緣關系以便我可以在之後與她們中的某一人成婚。此事已成定局,即便我多次提起上訴依舊無濟于事。
法庭将我放逐出城市,要求我在我的姐妹成婚或我本人成婚前不得回返。他們試圖通過強制的手段以保證不出現任何意外——維護我那與城市同樣古老的家族的潔白名望不受任何的玷污。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這意味着我可能永遠回不去了,回不到那座我魂牽夢萦的城市,那座用模糊夢境裝裱而成的城市,那座我自己的威尼斯與巴黎。那座我福星高照的樂園啊!
願我至高、至善、至能的天主庇佑我和她們。我們将會在那空谷幽地再會。我不會再次失約了。在那兒等我!
我已經在各地流浪了很久了。陪伴着我的隻有一隻阿爾卑斯種的鷹隼和異國種的貓兒。如今我收到了一封來自我的老友菲克的書信,信中告訴我他已病入膏肓,如今急需一位知心的好友陪伴。他說的懇切。我有什麼理由不去呢?
我連續一周獨自穿行在安達盧斯的荒原上。在秋季,這片被美利奴羊啃食殆盡的荒原曠野上,雲霧低垂,天色晦暗昏沉。當暮色開始堅定的時候,愁雲籠罩的菲克府邸已經遙遙在望。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那座莊園式的府邸,心中就産生了一股不能容忍的抑郁感情。
我無法琢磨獨行時那些湧上心頭的朦胧幻想,我無可奈何的隻能讓自己接受一個不那麼盡如人意的結論。我之所以會的感到如此的抑郁難堪隻是因為我離開了基督徒的土地而踏上了異教徒的草場,再加上我和菲克已經十幾年未見:我們兩人雖是童年時代的好友,可是漫長的時間和心神上的相隔讓我對這次見面更加的躊躇。
上帝在将我與她們拉近自己的胸懷的同時拉遠了我與他的距離。顯而易見,我們甚至不适合再度相見了,但是他拳拳真心的信函中所期求的乃是他心之所望:他說他如今神經緊張,身患重病,急需要我這個好友、唯一的知交與他相聚。他希望我的到來可以減緩他滑向精神與肉體雙雙崩潰的深淵。這個請求如此懇切而正當,我一個被放逐的罪人怎能視而不見呢?
騎馬沿着晦暗天空下冰冷的像是鉛水似的、處在菲克家族府邸門前的死水湖泊行走,馬蹄踩在枯枝敗葉上發出的咔嚓聲響是這個世間唯一的響動。一陣死氣沉沉的霧霭籠罩着湖面與整個菲克府邸。朦胧而渾濁。
我那隻叫做外鄉人的鷹隼站在從馬鞍上延伸出去的一根包着皮革的短棍上久久的鳴叫着,驚得四周黑森林中的鳥獸慌亂的奔走而去。我外出隻會帶很少的幹糧,這隻強勁的鷹隼會為我找到數不盡的獵物。我們簡直心意相通,我甚至不需要遮住它的眼睛。
異國的貓兒蹲在馬鞍前頭,尾巴潛在我的衣擺下,渾身亮橘色的皮毛是周圍環境中最為醒目的。貓叫做橘子,這是蒙古人帶來的異國品種,大膽而強壯。為了應和鷹隼的鳴叫,貓鼓起脊背,從嘴中吹出一陣長長的吐息,發出沉悶的呼呼聲。
我的姐妹中有一人認為貓這是在模範她的原主人——蒙古人——的呼号;另一人則是認為它是在學習她吹奏小号的模樣,不論如何,貓兒令人歡喜而放松了下來。
拂去腦袋中那種似有似乎的混沌想法。我更加仔細的将面前正在逐漸靠近着的府邸打量了一遍。這座府邸的主要特征看起來就是十分的古老。歲月留下的痕迹十分顯著。它的表層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苔藓,交織成一張優雅的大網從房檐下垂下。可是這一切還算不上是格外的破敗。古老和破敗并不能武斷的畫上等号。
這座房屋還沒有一處是坍塌的,整體的結構上和我在城中的那座府邸是一樣的完好。不過它的完好之中卻是給你以一種殘缺和不協調,就好像磚石的風化和地基的沉降讓這座恢弘的大宅院成了飄搖在古怪森林中的巫師之家似的。哈哈哈,巴黎的那些專注于神秘學的大學生是怎麼說的?哦!異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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