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院判這一去,竟去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色全黑人才出來,但進去時是步履匆匆,出來時卻是行路遲緩,嚴辭自馬車内探出頭,在月色中都能看出他的遲疑忐忑。
心裡約摸有了猜測,待傅院判上馬車,他平靜道:“院判,我知道這血絕不是小事,您有話但說無妨。”
傅院判竟突然起身,跪在了馬車上,“是下官大意,之前在冀州圍場,竟沒想到這上面來!”
馬車内位置逼仄,傅院判歲數也不輕,嚴辭看着他道:“院判先起身說話吧。”
傅院判卻并未起身,而是說道:“侯爺這毒,應是上次圍場那一箭刺的,此毒出自黔州,名為七步蛇,無色無味,初時無症狀,卻能在一個月後漸入肺腑,最終毒氣攻心,乃至……”他垂下頭,低聲道:“命絕。”
嚴辭看着他,頓了半晌,才平靜地問:“沒有解毒之法?”
其實答案已是呼之欲出,若有解毒之法,他就不會下跪了。
果然,傅院判緩緩搖頭,回道:“沒有……”随後又補充:“是太醫局沒有,興許,興許别的地方有什麼隐世醫者懂這個……”
嚴辭知道他這就是廢話,又問:“我如今的情況,到你說的命絕,還有多久?”
傅院判沉聲道:“大概,三個月,到半年。”
嚴辭看着他道:“行了,院判先回府上吧,此毒既出自黔州,你應知道其中利害,不可對外聲張。”
傅院判原本還沒想到這個,此時聽他這樣說,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太後!
是什麼人,能讓刺客進圍場;是什麼人,能有黔州巨毒;又是什麼人,敢在皇上眼皮底下刺殺嚴侯……隻有太後這樣身份的人,而太後的弟弟,黃大将軍,曾在黔州平亂。
對,之前的昌王,便是嚴侯捉拿審問的,最後在诏獄内自盡,太後因此卧床兩個月,還是他給開藥調理的……
意識到這點,傅院判冷汗淋漓,朝嚴辭叩首道:“謝侯爺提醒,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事實上,再叫他說這是什麼毒他也不會說了,嚴侯,皇上,太後,這哪個人他也惹不起。
傅院判下車後,小陶立刻就急着進來問嚴辭詳情,卻被他下令退了出去,自己獨自坐在馬車内,對着車中燭火,整個人沉寂得似一尊雕像。
早知這口血或許傷及性命,早知自己走上的路遍布血色,也早知或許哪天就死于非命,但……總會覺得,也許自己就是那天選之子,就能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卻沒想到,一切都來得這麼快。
他出身侯門,又自小聰慧,年紀輕輕中了進士,又成功謀劃了除戾太子的宮變,年少的順遂,讓他高看了自己,才會依皇命任禦史中丞,名震京師時,就着那身狂傲氣焰去搶了沈家的親……
其實當初既然同意退婚,兩邊便是橋歸橋路歸路,又為什麼要去橫刀奪愛呢?不過就是覺得自己比沈知儀強,自己心有挂念的姑娘也該嫁自己為妻,千古功業和嬌妻美眷他都要。
可是,如今才知,他不過是個普通人,一個自命不凡的早死鬼。
沒有生前名,也沒有身後名,一個惡名昭著的酷吏,死後隻留下旁人一片叫好和家中老母寡婦。
他無法接受這結果,也不知如何面對身後事。
就真的是這樣了嗎?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侯府也需要他,上天竟就要在這時候收走他所有的時間?
不甘心,可是,終究一介凡人,無力抵抗死生大事。
夜闌人靜,萬籁俱寂。
聶蓉坐在窗邊,将窗開着,靜靜看着外面的月夜星天。
馮媽媽去打探過嚴辭的動向,知道他從這兒出去就去了行雲閣,又沒多久就出門去了,卻直到現在也沒回。
他去做什麼呢?
生她氣,所以不想理她嗎?
她如此算計,終究是傷了兩人之間的情分是不是?可他們之間的情分,到底有多少,真到了她能坦然和他說自己不孕的程度?
今夜不知他還會不會過來,但不管如何,她終究是要向他坦白的,然後呢……
最好的結果是,他理解她的算計,并接受她這樣的安排,收了兩個姑娘做房中人,生下孩子記在她名下,算作嫡子,而她仍是他的正室夫人。
隻要他願意,老夫人也拗不過他,若是他不願意,那一切都隻看他如何抉擇了,由不得她作主。
青梅過來,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勸道:“夫人,夜深了,先去睡吧。”
聶蓉默然不語,心中思緒萬千,她又哪裡有睡意?
“夫人?”
青梅又叫她,她無奈攏了攏披着的衣服,準備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夫人的小秘密我知道 清穿之富察皇後 掉馬後我被徒弟拿捏了+番外 給娘子認錯可好/天虞閣+番外 攻略四個男主後我翻車了 被迫下凡後我紅了 清冷學神撩不動 萬人迷穿成炮灰+番外 穿書後,我被病嬌男主盯上了+番外 季先生今天也沒追回他+番外 小甜豆總覺得自己是替身 穿書之拯救惡毒女配 【穿書】每天都在反派手下艱難求生 當校霸碰上學霸 我是來抱你的 深情人設不能崩[快穿]+番外 我在汴京賣花 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後 鮮檸 信息素設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