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皎聞言,微微張了張嘴。劉瞻瞧見他這一副迷茫神色,又道:“我若是你,這時便要些說什麼,‘全賴上下一心,諸位同袍用命,才幸能立此微功,代受一軍之賞’之類的場面話,然後再接這封賞,也算對旁人能交代得過去。”
他病未好全,話說得長了,偏頭掩唇咳嗽兩聲,然後喝了口水又道:“若是放在其他時候,最好還要再推讓一番,不過校尉也隻從七品下而已,若是推讓太甚,倒顯得不坦誠了。往後你立功再大些、封爵再高些,要記得如此。”
他說着,卻也覺難以想象出從張皎口中說出這般話來時,該是怎樣一副光景,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我說這些,你心中不喜罷?”
張皎一怔,随後搖了搖頭。他并非不辨善惡之人,知道劉瞻是為了他好,在教導他應當如何在軍中行事。他一時雖學不會,卻仍應道:“多謝殿下教導。”
劉瞻朝他招招手,“我說話沒力氣,你走近些。”
張皎心中感激,一時忘了其他,順從地走上前去。
“校尉雖止從七品,卻也食朝廷的俸祿,從今往後你便算是由兵入将了,你可知這其中有什麼差别?”劉瞻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别傻站着,坐。”
張皎猶豫着,知道不該同劉瞻一同就坐。劉瞻笑笑,“沒關系的,坐吧,這裡又沒有旁人。”
張皎見他兩眼含笑,神情溫和,雖然知道不該如此,可還是在桌子另一側坐下,“請殿下指教。”
劉瞻道:“士卒隻需通習武藝、令行禁止,耳聞金鼓之聲,目辨五旗之色。而為将者,需通兵法、識軍機、勤職業、解進退、明束伍、嚴節制、均賞罰……凡此種種,若非盡數通曉,不能為将。阿皎,這些你可知曉?”
他所說這些,張皎如何能知?他聽劉瞻一樣樣說來,深感自己此番受賞,德不配位,不免局促起來,垂首道:“屬下……屬下不知。”
他猶豫着,想說他還是辭了這官,繼續去做尋常士卒,在戰場上多殺傷些敵人便是,可聽着劉瞻說話間略顯沉重的喘息聲,終于沒法開口。
“你既然識字,可讀過什麼書麼?”劉瞻忽然發問。
張皎愈覺赧然,“不曾。”
“無妨,”劉瞻點點頭,“我正好從長安帶了些書來,晚些時候整理一下,差人送去你那裡。你既然為将,便不可不慎,尋常時候還要多用功才是,日後總有一日會用得上。兵者乃死生之地,萬萬不可馬虎。”
張皎肅然道:“是!多謝殿下。”
劉瞻大病未愈,身上無力,同他說了這一陣的話,身子不知不覺向下滑去。他坐起幾分,手撫胸口,偏頭又咳了幾聲,接着道:“可這些書畢竟是前人所著,每一本都很有些年頭了,未免晦澀難懂,你從前從未接觸過,恐怕一時不能盡解。”
他鋪墊一番,終于進入正題,“這樣,往後每天夜裡你回來時,來我這裡一個時辰,我來替你拆解。”
張皎聽來,一時隻覺心中大震。從前主上讓他識字,是為着傳遞情報方便,所以漢字、突厥文字他皆能通曉,但從未讀過半本書。讀書費時,況且于一個影衛而言也沒有半點作用。
如今劉瞻給了他一個名字,給了他一個身份,又指給他一條他聞所未聞、想也不曾想過的路,不僅指給他看,還要親手将他引到這條路上走穩了不可——那是為着什麼?沿着這條路走下去,他想要自己成為何等樣人?
他雖然一貫情緒不多,可這會兒心頭好像掀起了一道大浪似的,怔怔地瞧着劉瞻,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麼,好半天才道:“殿下……”後面卻又無話。
“不過這先生不能白當,自然是要收些學費的。”劉瞻微微一笑,轉了話鋒,“你想一想,要拿出什麼來抵?”
張皎心神一整,當真思考起來。可是要堂堂親王親授功課,便是秦桐、柴莊這般人物,怕是也拿不出東西相抵,何況是他?他思索一陣,正色道:“殿下若有驅策,屬下不敢不效死,請殿下盡管吩咐便是。”
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即便劉瞻要他去殺什麼人,隻要不是主上,便是那人再位高權重、護衛森嚴,他也定為他取其首級獻回。可瞧着劉瞻面上的吟吟淺笑,卻又覺他這一生當中,都絕不會頒給自己這樣一道命令。
可他究竟想要自己為他做什麼呢?
“你還記着我們兩個與大軍失散那兩日麼?”
見劉瞻忽然說起這件舊事,張皎點點頭,不知劉瞻要自己做的事和那兩日有什麼關聯,卻又聽他繼續道:“那時我生了病,你對我甚是關切,見我行動不便,便背着我在雪地中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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