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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息心

“什麼怎麼辦？”

“我和你的——差距。”

“唉，也可能咱們一生都走完時，你也達不到我的程度。我也理解，并認命。因為感情來不得半點勉強。但願我們離開紅塵時，這個差距已自然沒了。”她長歎一聲。

“不想等那麼久！”

“如果，你還能碰到與你程度一樣的，今夜的告白——自然失效。因為，我太理解紅塵中能遇到彼此傾魂的，有多不易，并真心祝福你！”她壓抑着内心的隐痛，大度地。

“别亂說，我一定努力！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培養？哈哈，培養？！你竟然，要和我培養感情？！”她聞言冷笑，心如刀絞。

努力、培養，這樣的詞，從他嘴裡出來，是對自己這麼久、這麼悄悄、這麼濃烈的一往情深的莫大諷刺！莫大恥辱羞辱！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這段感情，其實在場部我幫你搬行李時，就萌發了，隻是，隻是我當初不知道。那次以後，也一直沒有機會培養——”他依然不慌不忙。

“感覺感情，可不是靠努力能夠努出來的！我可不要培養起來的感情！我要的是從心裡，自然長出來的！”她連珠炮似的。

“那，咋辦？我，該咋辦？”他可憐兮兮，咬了咬牙，“可是，現在就讓我說，我對你愛得，愛到傾魂，我——”一向口若懸河伶牙俐齒的他，竟然結巴起來，“我，一時有點，有點說不出口。你比我境界要高，我要向你學習——”

“學習？呵呵！學習我什麼？！”她的心沉到谷底，擡起頭，斷然道，“我突然有個想法，從今天起直到八月二十七日号，甚至年底也行，咱倆中斷一切聯系！實在不行，中斷兩年的一切聯系也行！那時，就能檢驗出感情的程度濃度，到底到什麼地步了！把一切，交給時間歲月吧！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

“這，這，有些，殘忍吧？”他呵呵笑道。

“不殘忍？怎麼能檢驗出感情的深淺？！盡管我比你難受得多，但我願意試驗一把！你說吧，半年？一年？還是兩年？”

“那就，半年吧。”

一股深深的失望，使她從頭涼到腳，渾身發抖：“半年後，你如果還能忍受，你不用通知，我自然再把時間往後延長！千萬不要勉強和我聯系！一切聽從你自己内心的召喚，要試驗出效果來，就必須認真動真格的！”

“我會的，嘿嘿。”

聽到他輕輕的嘿嘿聲，她怒從心頭起：“算了，對我來說長痛不短痛！從今晚此時起，我努力把你從心中連根拔起！對你徹底死心息心！你保重！這可能是今生，我與你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最後一次——單獨會面！”

“不要吧？最後一次？！”

“再見！永不相見！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你保重！”她說完，猛一轉身，咬着嘴唇，“嘁哩喀嚓”，大踏步踩着地上的枯枝落葉，沖出寒風蕭蕭的夜桑林。

“咳——”他愣了一下，心頭一顫，一跺腳，追了過去，“眉眉，小心腳下——”

兩人隔着兩肩寬的距離，默默地，一同走出桑林，斜穿過平展展、空蕩蕩的條田。臨出桑林前，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星空下那片黑色的桑林。

上了公路後，她冷冷地說了一句：“分開走吧，别讓人家誤會了。”

“那，你先請。”他優雅地做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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