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天子,齊王不敢。”
宇文越笑了笑,眉眼不辨悲喜,他握着她的手腕,指腹貼着腕上肌膚,無聲揣摩:“隻是不敢,而不是不會。”
謝蕪:“……”
她明白他在試她對宇文禹的态度。
心知他雖然面上不在意,但實際上還是介意宇文禹的存在。
如果她為宇文禹說話,他心中會疑慮她與宇文禹藕斷絲連。
他本就忌憚宇文禹,維護的話一出,隻怕先死的不是宇文禹,而是她。
看來今日席上姜姒挑撥離間的話不是完全沒用,他看似無心,實則全都聽進去了。
可若是她表現得無情,将與宇文禹關系撇的幹幹淨淨,隻怕會更惹來宇文越的猜忌。
畢竟,曾經宇文禹的求愛方式名動京城,耗費重金心血隻為博她歡顔,為她一介平衣百姓求得皇恩,不顧宗親反對執意給她正妃之位,而今不過半年時光,她若将宇文禹抛在腦後,轉頭攀附皇恩,見一愛一個,倒顯得她是個薄情寡恩,是個無情無義的。
他更會理所當然地想,她對宇文禹都無情,又怎會對他有情。
他生性謹慎,自不會将一個心性涼薄之人放在枕邊。
攥着她的手腕無聲收緊,宇文越将她拉近些,仔細分辨她面容神情,問道:“那蕪蕪呢,蕪蕪可會怪朕?”
燈下看美人比平素勝三分。
他伸手撫着她的面容,目光沉溺,就像對待最心愛的物件。
他頓了頓,再次開口,“朕與子聖一般,對蕪蕪一見傾心,朕着實愛慕蕪蕪,那麼蕪蕪呢?朕從未從蕪蕪口中聽聞隻言片語,蕪蕪是何時對朕傾心?”
謝蕪垂着眸,宇文越等了等,未等到她的回答,剛要松開她的手,突然手背一濕,有眼淚墜在手背上。
宇文越将她的臉擡起來,隻見一雙眼睛覆着一層水蒙蒙的淚光。
氣息微停,對上一雙絕美淚眼,他終究問了聲:“蕪蕪怎的哭了?”
謝蕪一擡頭,眼淚又撲簌簌落下來,她倉促低頭,露出的一小截脖頸似暖玉一般,肩膀微顫,哽聲愈重。
“蕪蕪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攀附。父母不在,昔日與齊王殿下婚事,全由家中長輩做主。
後遇到皇上,蒙皇上不棄,深受皇上寵愛,蕪蕪難免戰戰兢兢,無時無刻不擔心會因自身給皇上帶來麻煩,可皇上待蕪蕪實在是好。”
“皇上為了蕪蕪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不惜為了維護蕪蕪多次與太後争執,對蕪蕪諸多愛護,蕪蕪心中極感念皇上,蕪蕪自知卑微,身為長物,此生隻想盡心侍奉皇上以作報答。”
“在皇上面前,蕪蕪不敢隐瞞。于齊王殿下,蕪蕪是心中有愧的,蕪蕪隻恨涉世不深,未能早看清自己心意,更恨自己意志不堅,隻因長輩施壓,便應下了與齊王殿下婚事,直到遇到皇上,皇上待蕪蕪好,蕪蕪才知情意與情意是不同的。
蕪蕪對齊王殿下隻是敬重,與皇上相處,對皇上卻不禁心生愛慕,隻是……如今羞愧于因自身連累齊王殿下名聲,讓旁人揣測皇上與齊王殿下不合,這都是蕪蕪的過失。蕪蕪實在不配在皇上身邊,不如皇上還是将蕪蕪送回觀中,蕪蕪日夜禱告,才能洗清滿身罪孽。”
世間媒妁之言看的多是門戶,男女之情牽扯甚少,所以,她對宇文禹敬重卻并未有私情,一番陳詞,謝蕪說得懇切,合情合理,再加上時不時凋落的淚珠,讓人聞之傷心,見者感懷,宇文越聽後也不忍責怪。
“胡說,”宇文越輕斥了聲,将美人攬在懷裡,安撫美人的情緒,“朕已是孤家寡人,若是蕪蕪也離朕而去,朕又該如何自處?”
謝蕪别看臉,不看他。
宇文越強将人拉過來安撫:“此次是朕不好,朕不該疑你的,隻是近情情怯,朕……”
後面的話沒再說出口。
謝蕪靠在他懷裡,音色仍帶着明顯的哭腔。
“朕是皇帝,富有四海,何需你的報答,”宇文越用力将她攬了攬,感慨,“朕什麼都不求,隻要蕪蕪在朕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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