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雙腳已經立在堅實的土地上。
面前那流動着白光的浩海與一日前别無二緻,可喚靈船卻早已不見蹤影。
昨夜的經曆找不到物質的憑依,粗略回想一番,如同霧裡探花,看不真切,就如夢一般飄散了。
“可惜不能同水母道别。”
于謙羅伸個懶腰,将些許遺憾順着悠長的氣息排出體外。随後轉身,将感知場完全張開,細細體味這初次造訪的魔物領地給予他的訊息。
“嗯……這個溫度。體感上判斷,不會低于40度。”于謙羅點頭:“濕度也很誇張,有兩廣的水準。”
“視野中沒有丘陵山脈,整體地勢平坦,又有一眼望不到頭的綠色叢林,看來是夏天沒錯了。”
“啧,好巧不巧,碰上我最反感的季節。”
話雖如此,于謙羅并未感到苦惱,反而又一次驚異于此刻身體的表現。
同樣的環境,換做地球的他,早已豆大的汗珠聚成水流,把渾身的衣料統統浸沒了。再聯想到毛刺與痱子接觸的瘙癢感,教室裡被風扇卷動、氣味繁雜的熱雲,以身寒為由拒絕開空調的仙女……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而現在,天氣雖熱,濕度雖高,身體的水分卻能完美地鎖在皮膚之下,半點沒有漏出體表。奔流的血液似乎帶着未明清氣在體内循環運動,使得身體狀态和精氣神能時刻保持在最佳狀态,幾近于仙人體魄,無漏之身。
念及此處,于謙羅心頭一陣恍惚,片刻後又深感惱火——他意識到自己雖已經變回人類數日之久,内心依舊沒從作為活屍的三年轉變過來,還是那樣小心翼翼,束手束腳,自視為過街老鼠。行事間本能地提心吊膽,不敢真正肆意妄為。
“怎會窩囊至此!”郁氣和聲浪傳出老遠,于謙羅再一次拔劍,刺目的金光布滿他的全身,些許餘波便毀掉了四周的草木。
這一次,他再沒有絲毫壓抑,依照着勇者的記憶,最大限度地釋放能量。膨脹的力量感随着愈加耀眼的光芒占滿于謙羅的全身。
他狂笑着飛奔向前,一切障礙物都不管不顧,任由沿途的樹木和岩石被他的光衣扭曲破壞。
視野中的事物都在狂奔的急速中變成混亂的雜色線條,偶有碰見帶着敵意的生命體,他想也不想,就劈出灌滿能量的金色長輝。
那毀滅性的金輝勢如破竹地穿過魔物的身體,又在其身後的地面犁下數十米的傷痕,沿途的巨木經年累月養育的軀幹就在一秒間化作烏有。如此這般的破壞信息通過感知場傳入于謙羅的腦海,又使他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
無休止地狂亂,不停歇地發瘋,直到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流出大腦,清明之氣再次流轉,空蕩蕩的腦海中誕生了新的思想。于謙羅一個空翻,停下狂奔的腳步,反而蜷曲身體,鼓足氣勁。
下一刻,在巨響和揚塵中,如流星逆飛,一道金光升向高空。
直到最高處,他盡情舒展身體,向下強擊氣流,讓身體獲得短暫的滞空時間,借此将整個夏天的死境,那青蔥如玉的無盡林海映入眼簾。
終于,終于。
于謙羅在空中轉身,面朝天空發呆,直至毫發無傷地回到地面,他仍是一動不動地躺着。
也就是現在,他終于有了些許實感。
一個地球人。結束了三年的煎熬,正以人類的身份,作為于謙羅——人類中數一數二的強者,在劍與魔法、有巨龍和魅魔的世界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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