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沉沉的看着他們。
隻掩住一半的屋門突然吱呀打開,阿爺古怪尖笑的聲線自屋内傳來:“那就進來吧,進來吧,年輕人總是有很多問題,一個兩個三個,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個個急着趕着上路投胎,那艘破船可都劃不過來。”
屋内洋溢着蠟黃的燭光,一方四角藤桌,一櫃鎖扣編箱,還有擁堵塞滿各個角落的燈籠,五顔六色,形态各異,半成品的或是破漏不堪的,還有完好無損栩栩如生的。
玲珑并不怕被戳破謊言,眼中充滿濃濃的戒備,但還是選擇藤桌的一面端正的坐下。她雙手交疊,姿勢異常乖巧,與她敵意的表情格格不入。
而她的旁邊就坐着嘴角翹起,眼角下彎,笑臉誇張詭怪的泊船阿爺。
令韓錯意外的是玲珑對面的女子,安靜,疏離,眉眼精緻如玩偶,不好奇不探究,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有向韓錯投來任意一瞥,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仿佛靜靜的想着心事,又好像什麼都沒在想。
是孟婆。
玲珑拒絕引路,阿爺不在擺渡,就連常年守在奈何橋畔的孟婆都在清閑的喝茶。可人間戰火遍野,死傷無數,沖天的怨魂野鬼無處可去,徘徊往來,他們反倒無事可做。
唯獨沒有看見鐵面人。
“大鐵頭敲船呢,你找他做什麼,我們閑着他可不閑着,我們懶着他卻勤快,怎麼,你不信?”
“我信。”
叛逃的鐵面人不止一個,從看見北牧雪雅身邊滞澀沉默的鐵面衛開始,他就能夠确信這一點。韓錯端坐于阿爺對面,黑傘橫置桌邊,他要問的不是這個。
“鐵面人在修船,那名撐船的少年在哪裡?”
“他是誰。”
“他來自何處。”
“他的目的。”
成串的問題砸向笑嘻嘻的泊船老者,對方卻渾不在意般的掏了掏耳朵,反問道:“你在人間看到了什麼?”
“流星,劍隕,複生。”
“在你們司命眼中星辰意指何物?”
星辰錨定着芸芸衆生的命運,正如九隅星圖所展現的世間萬象,每個人都能在茫茫的天穹星幕找到屬于自己的星辰以及演行軌迹。韓錯與雲從一脈頗有淵源,也曾聽諸葛靜殊侃侃而談雲外的蔔算星術,似乎不論方法如何,流派如何,最終總是殊途同歸指向永恒自行的星空。
他沒有回答。幽族人世代駐守暗夜,他們眼中的星辰行自腳下,是倒轉的浩瀚之路,而在永夜無光的九幽深淵,星星無時無刻不在閃耀,他們悠長的曆史中藏匿着屬于自己的見解。
阿爺口中的星辰更加切實具體:“每一個星辰,都是命運的一次選擇。有人的命運是旁人後頭的跟屁蟲,擇一星足以從生至死,有人的命運星連八方,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相互糾纏不休不止。後者自降生則影響無數人的命運,一顆勾連另一顆,一顆墜毀,所有都與之震顫共鳴。其生,萬物仰其鼻息,其死,天下分崩離析,牽一發而動全身,活一人便葬一城。”
韓錯啞聲道:“所以他就是活下來的那一人。”
向飛揚死于漆光也許不是偶然。但他的死去導緻星群震動墜亡無數,天象随之改變,而命運會自我演變修複被打破的既定軌道。如此大張旗鼓的代價或許就是阿爺孟婆等人如今無事可做的原因。
韓錯所指的不僅僅是向飛揚。風荷留下的絕筆曆曆在目,他知道淡泊一生的女子在甘願赴死的最後關頭留下的蔔辭必然藏着指向大荒百年的走向,正因為她打破了雲從無為順從的不變法則,才招緻來自帝師或者命運的滅頂之災。而詩句中指向的人,是向飛揚,是向行逍,也是那名曾在黃泉上相遇的彷徨少年。
他是一縷殘魂。
“你們違背幽族的規則,擅自放歸生魂回到人間。”
小殊微不可聞的歎氣,在韓錯盡力壓抑的質問中,她聽見的還有強烈的憤怒和不解,以及對于不公背叛的巨大悲哀。
孟婆放下玩弄的手指,認真道:“我沒有違背。他喝了湯,過了橋,往生了。但是有個人追到橋邊把他扯成了兩半,大的一半走了,小的一半卻扔進河裡,被阿爺打撈起來。”
“湯不能喝兩次,就算是變成兩半的魂也不行。不喝湯就不能過橋,不過橋就不能去陽間,我不知道怎麼辦。好在,後來他總在河上劃船,我還以為就這樣了。”
孟婆合起雙掌又分開,再次翻來覆去糾結自己的手指。
阿爺雖笑着,眼中卻森森冷冷:“我族永不會違背九幽。他的來去是黃泉的指引,是命運的欽定。星辰破碎萬魂殒沒皆是為他的回歸鋪路,合二為一是必然的宿命,我族是最忠誠的深淵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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