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起身,溫和裡終于顯露了些别的意思,“近來清河郡王入京,朕打算将玉虛觀賜給他作住處,你若清修,也可與他做伴。”
楊文遠聽到此處,方知聖上今日所來為何,他起身相送,那重新好起來的心情卻又跌回了谷底,連随國公的神情都有一息的破裂,謝恩時多了幾許遲疑。
當年太上皇病重垂危,如今的清河郡王曾經也是東宮候選人之一,隻是太上皇為了太後甯可兄終弟及,立了年歲和秉性更合适的今上,也不願意過繼堂兄清河王的兒子,甚至還動了殺機,意圖永絕後患。
随國公當年有些不忍君王屠戮宗室,殺孽深重,在太上皇面前回護了些許,才留下這一支血脈的年幼孩童承繼香火,畢竟當年太上皇還未及而立,正是生育的鼎盛時期,他倒也沒有旁的意思。
然而随着東宮的日漸長成,皇後除卻朝陽長公主再也沒有給皇帝生下過一子半女,随國公府與清河郡王的書信來往才逐漸密切了一些。
而溧陽長公主當年長袖善舞,獻鄭太後于中宗皇帝,暗中與廢太子、當年的太上皇互有來往勾結,最後被剝皮焚灰,灑入了農田。
她的道觀輝煌不再,已近乎廢墟一片,聖上賜居此處,自然不是什麼榮耀門楣的事情,反倒是有意威吓——溧陽當年何等盛況,如今屍骨又在何處呢?
隻能說叫人感到安慰又疑惑的是,聖上到底留了些許顔面,也給随國公留了最後的機會。
天子此行匆匆,然而帶給随國公阖府的震撼卻久久不能消去。
府中的女眷和幼童早已經被揮退,楊文遠提着那一籃含桃,大氣不敢出地跟随父親進到了書房。
他滿心的惶然,從前不敢勸谏,是因為父親總歸才是國公府的主宰,身為人子不能輕易言論父親的過失,然而皇帝今日登門敲打,叫他不敢不重視。
“父親,聖人還是記挂您的。”
随國公嗤笑了一聲:“難得,他日理萬機,還能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和誰通信來往。”
楊文遠心想恐怕不止如此,鼓起勇氣道:“聖人畢竟是自幼在中宗膝下教養,後來又有上皇垂愛,如今青出于藍勝于藍,或許也未可知。”
“這些還用你說,”随國公是最初就跟在太上皇身邊的老臣,徹徹底底曉得聖上的身世,對這等粉飾太平的說法向來嗤之以鼻,“下去罷。”
他見兒子還有猶豫,忽然想起來這丢臉的東西偷拿禦苑含桃,皺了皺眉:“都拿去給七娘子。”
皇帝說出口的話不會收回,他也不會反悔。
楊文遠确實有心和父親說一說關于徽音的事情,但不是這一件,他小心問道:“瑟瑟真的要去宮中讀書麼?”
“聖上發了話,難道我不叫去就不去了?”
像是楊徽音這樣嬌滴滴的女郎府裡不知道多少,又不是頂頂要緊的世子嫡長孫,就算是琢磨不透聖心也不要緊。
随國公還不至于會以為聖上拿她做要挾,隻道:“叫她将養好了再過去,隻有一點,既然是自己想去,若覺得苦也不許在外面哭鼻子,丢了我們家的臉面。”
說到此,随國公沒好氣道:“不過有你這麼一個丢人丢到禦前的阿爺,說不出她能做出些什麼來!”
楊文遠放下心來,隻是提起那一籃含桃的時候,心裡不免委屈郁悶。
他帶回來幾十枚就夠心驚膽戰了,瑟瑟卻可以有整整一籃子!
若是聖上明天還記得這事,或許還要再送她新的一簍,這合理嗎?
……
何有為不緊不慢地跟随在聖上身後,落日熔金,長安依舊春色無盡,皇帝大抵有扮做富家公子閑遊的興緻。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自繼位以來,雖然較太上皇更為寬厚,但處置驕矜功臣上卻也果決,隻是不會趕盡殺絕。
唯獨在随國公這裡,皇帝很是留了幾分情面,頗多優容,至多是褫奪權柄。
不過在他瞧來,随國公自己在聖上面前也沒有這麼大的顔面。
“第一批貢上來的含桃走水路也該到了,送一簍去,”聖上望着長街盡頭的一處,吩咐道:“歐氏進到宮内的綠牡丹移幾株到文華殿。”
文華殿是從前皇帝做東宮時習字讀書的地方,隻是禦極之後很少會去,何有為心領神會,應了一聲,卻仍有些疑惑不解,輕聲道:“那今日……”
漕運的貢品入京還有幾日,上林苑的含桃也是皇家珍品,倒也不至于次到哪裡去,聖上若是想送,就是剛才直接送給一個小女孩也不會突兀,難不成還要擔心随國公一個做臣子的面上無光?
聖上閑步在柳蔭處,忽而失笑:“沒什麼,隻是朕原本以為,她是不喜歡含桃滋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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