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平永區。
陸鳴拎着一箱牛奶跟水果,站在自家樓下。
九月秋初,下午四點多的陽光,熱烈而溫暖。
看了一眼時間,發現自己的頭七也已經過了兩天了。
“真好,感覺屍體也暖暖的,氣色都好了許多。”
陸鳴心中不免感慨,就在半個月前自己還在病床上。
那時最喜歡的,就是傍晚時分,家裡人陪着一塊,曬曬太陽,聊聊天。
以前這個時候,爸媽會忙完店鋪裡面的事情,然後一人先回家做飯,另一人去醫院照顧自己。
心想,這個時間點,應該在外頭差不多買菜回來了吧。
果然,遠遠就看見了年過半百的兩人結伴而行,緩緩走來,身形已然愈發瘦削。
穿着老舊格子襯衫的爸爸,手裡拎着那裝着菜的布袋,跟旁邊的媽媽時不時聊上兩句。
距離這邊還有十來米時,陽光斜斜灑在陸鳴臉上,媽媽望着這邊時,已經呆滞在原地。
那熟悉的聲音響起,顫抖着,小心翼翼地喊道:
“小鳴?是你嗎?小鳴……”
陸鳴此時早已淚水盈眶,望不清這對為了這個家操勞一輩子,一夜間蒼老了許多的父母,
本來自己是想着扮成自己的好友,探望一番便走,免得以後再次分别,父母無法接受打擊。
可是,他小看了父母對孩子的熟悉與愛,即使是換了個模樣,也能從那一點點小細節中,感受到,那就是他們的兒子。
此時,陸鳴的心糾成一團,泛着酸,淚水啪嗒啪嗒低落下來,張嘴時發出的聲音已經成了嗚咽。
想否認的他,此時話語到了嘴邊,卻成了:
“媽……爸……我,我回來了。”
陸鳴想從臉上擠出笑容,卻是無法控制自己那顫抖的嘴角。
他張開雙臂,跟爸媽緊緊抱在一起,三人泣不成聲,感受着這以為再也不會有的相擁。
自從陸鳴離開以後,他們的生活仿佛失去了色彩,變得單調而沉悶。
陸媽常常坐在門口發呆,一個人默然流淚,父親也變得沉默了許多,偶爾會莫名發着脾氣。
二老覺得就算這個時候是夢,也甯願不要再醒來。
陸媽擡起了頭,扶着陸鳴的肩膀,哭紅的雙眼細細端詳着,緩過來的她,顫抖着嘴唇說道:
“小鳴,你,怎麼變了個樣?怎麼回來了?是在下面的日子過得不好嗎?”
“是啊,臭小子,你難不成是上了别人身?這可不行啊!”
陸爸也跟着說道,一向不太信神鬼說的他,這時候也不得不往這塊想了。
“爸!媽!不是啦,我們回去先,這裡人多,回去我再給你們編……”
陸鳴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直說是不可能的,知道太多對家裡人不好。
陸媽用力拍了一下陸鳴的肩膀,“去去去,還是老樣子,油嘴滑舌的。”
轉頭對旁邊的陸爸說道,“老陸,你打電話讓阿展回來一趟,順便買多點小鳴愛吃的菜。”
陸爸拿過了陸鳴手上的牛奶,陸鳴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摟着陸媽,往小區走去。
“回家咯。”陸鳴感覺自己像是許多年前,那個放學回家的孩子,那無憂無慮的孩童。
回到了家中,是熟悉的氣息,夾雜着淡淡的一股燒香的味道。
陸媽進去後,急忙把桌子上擺着的陸鳴黑白照,放到了櫃子裡。
“媽,沒事的啦,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能不奇妙嗎?誰能死了又活啊,還換了個身體回家,差點就要給自己上香了。
陸鳴陪着陸媽在沙發上聊着天,聽着陸媽說自己走了之後,都有誰誰誰過來探望了,還有誰誰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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