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五兒同父異母,相貌、心性有所不同。石墩一心抱兒子,對連生的丫頭心生厭煩,名兒也懶得起,一直四兒、五兒的叫着。她倆沒打算久住,除了細軟,笨重嫁妝悉數未帶,丫鬟也未帶,想劍南門一個劍派,少不了人侍候。現在頗為後悔,許多細瑣事兒,須親力親為。婆婆新亡,縱帶了丫鬟,壯膽兒也不濟事。
若無喪葬恐怖,正常圓房,害怕一說無從談起,即便一鸾二鳳,羞是羞人的,總比提心吊膽強百倍。壯膽的,首選小男孩,陽氣足能驅邪,無奈最佳人選韓傻兒作怪,不願意陪四兒或五兒睡覺,小胖墩倒是願意,胖胖的,比韓傻兒、火火高半頭,讓人錯覺偏大,不适宜。不相幹的小男孩,總不能硬拉來吧?髒兮兮的,也不能上新娘的床啊!
不知為何,火火十分排斥兩位新娘,嫂嫂也不喊,生分的緊。她叫火火,又練劍,小姑陪嫂嫂壯膽,也是不錯的選擇。抱歉,提議一出,她小腦瓜一搖,回自己卧室閉門不出了。
天地有何玄妙,韓傻兒不曉得,女人身體涼,他是曉得的。兩年前的冬天,冰月還未出生,爹爹外出未歸,二娘讓他睡大床,老是摟他這個小火球,他是有印象的。火火都不願意陪嫂嫂,自己——嘿嘿,恕不奉陪了,要是郝寶寶、童心圓那樣的美女劍客相求,或許可以通融,自我委屈一下。
陪新娘子睡覺,多好的差事!誰家小孩子不屁颠屁颠的,這倆孩子準吃錯藥了!萬事總得想個法子,遷就遷就,讓苟不教睡東間,兩位新娘睡西間,言明利害,君子守正,總不壞大規矩的——
夜裡,刮起了北風,窗戶紙呼呼啦啦的,光影搖動,仿佛鬼怪翩遷,令人毛骨悚然——四兒、五兒本就害怕,愈發膽戰心驚,魂飛魄散,争着跑到東間,鑽進被窩裡,死死抱住苟不教不放......
春節,除了劍南門,家家戶戶與往年大同小異,貼對聯、吃餃子、放鞭炮、拜年、串親友……縱有些趣味,跟劍南門一夫二妻和先喜後喪比起來,也味同嚼蠟了。
大年初四,苟不教趕着馬車,帶四兒、五兒回門。初九,苟不教孤身一人回來了,四兒、五兒堅持窮鄉僻壤住不慣,要他兌現承諾,一同留在益州發展。苟不教也想留在益州,機會多,前景好,但重孝在身,須先守孝後求名利。石墩對苟不教的想法非常贊成,同意他守夠三個年頭,中間須來回走動。
元宵節一過,學堂開學,韓傻兒、小胖墩進了高級班,正式學習道德文章、濟世方略,火火仍在初級班,繼續接受啟蒙教育。
風平浪靜沒幾天,劍南門的餘波尚未消散,景棠沐拿着墨迹已風幹的《契約》,來找景德震了。
期限已滿,景天志外甥打燈籠——照舊(舅)。整個冬天,景棠沐南裡北裡請了不少先生,抓了不少藥,正方、偏方都試了,終不見起色。景天志整天樂呵呵的,鼻涕流下來也不知道擤,除了吃睡,還是吃睡。
景德震聽罷,從木匣裡找出作為中人的那份,兩相對照後,将自己的收起鎖好,領景棠沐一同去找景濟仁。
景濟仁倒也爽快,滿口答應履行《契約》,不過,他有個不情之請,探望景天志一趟,以表達歉疚之意、關懷之情。
景棠沐明白,景濟仁說得好聽,實為“驗貨”,查證景天志病情究竟有無好轉,心裡有些惱,卻不露聲色,連聲稱謝,無不照允。
景濟仁又請苟史運一同前往——
苟史運無意蹚景氏家族的渾水,但景濟仁托詞探望,就躲不過去了。景濟仁、景棠沐都幫了自己大忙,還随了重禮,景德震的面子也非同小可,而且,小胖墩緻景天志受傷,确實與火火有關。
四人縱馬去了縣城。
此行系景濟仁臨時起意,打景棠沐個措手不及的,及見了景天志,再無話可說了。景天志口水直流,不認人了,說話就像牙牙學語的幼兒,一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鐵”、“喝啡”、“喝馍馍”......吐字不清,黑白颠倒。
景濟仁如約,返回聖泉村即歸還景棠沐的田産——地契移交完畢後,滿以為兩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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