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來,他們兄妹之間說話,哪裡容得了她區區太子妃在一旁插話申辯?太子妃剛想呵叱升平對太子無禮,升平已經搶先了一步,冷冷睨她開口嘲諷:“本宮還真不知道以仁厚聞名的太子妃竟然連自己親妹妹也容不得,今日是罰跪,來日說不停就是杖責,哪天元妃就此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待本宮回去告訴母後得悉,求母後過來東宮勤加查看,到底是什麼麻煩事物讓恭謹賢良的太子妃變成如此歹毒容不得人!”“再一來,我與太子哥哥正當講話,太子妃插什麼言、多什麼嘴?”升平說到這裡蓦然提高聲調。被責問的太子妃被升平質問,頓時粉臉漲紅:“若是此刻你我是在朝堂,必是要分長幼尊卑來,隻是依公主殿下話中的意思,這東宮内廷也要聽公主殿下的命令了?可惜,公主尚未聘出,說不得東宮内眷事!”升平挑眉冷笑,一手攙扶起高若環:“本宮尚且沒有出宮嫁人,看見什麼不懂規矩的也就無非多嘴問一句罷了,自然是管不得東宮内廷的宮事,隻不過,說到内廷,太子妃娘娘是否也真真切切忘卻了,自大隋朝成立二十餘載,皆由皇後娘娘來管内廷事務?母後與父皇日夜治理朝政自然繁忙,難以脫身料理内廷不假,可貴為東宮的太子妃,料想自己他日必然榮升六宮之首,便将母後身上的職責貿貿然定為己任,似乎也有些不妥吧?”太子妃一時語塞難當,竟無力反駁升平刁鑽言語。“升平說得好!”獨孤皇後優雅沉穩的聲音蓦然在殿前響起,太子妃高氏頓時被震攝住,立即俯身下跪,額頭也涔涔滲出冷汗。身後衆宮人内侍也随之紛亂跪倒,“太子東宮高氏攜宮人恭候母後娘娘。”大殿内呼喇喇跪倒一片,唯獨升平蹦跳至獨孤皇後面前,将母後拽着袍袖迎進殿内,洋洋得意從驚恐萬分的太子妃面前跳躍走過。“母後,阿鸾剛剛還想去看您的,咦,怎不見父皇?”升平拉扯搖擺母後袖口,望身後左右看了看。獨孤皇後此刻臉色鐵青,想來還在氣憤太子妃越俎代庖,見升平在面前隐忍不發作。隻竭力使自己口氣淡然:“你父皇忙于國事自然不得脫身,本宮突然想起來要來東宮看看正在思過中的太子,在秦王宮時還猶豫半晌到底來是不來,如今看,幸而來了,否則本宮還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過失,居然讓身懷六甲的太子妃為本宮憂慮了這麼多家國大事,日日難安呢!”升平得意,翹起下颌張望跪倒在地的高氏,太子妃高氏聞聲心頭驚恐交集,垂首低眉道:“回禀母後娘娘,臣媳惶恐。”“什麼惶恐不惶恐的,本宮也聽不出你哪句才是真心話了。本宮原本不曾發覺太子妃做事這般犀利果敢老練從容,趕超過本宮許多,莫非太子妃也覺得本宮委任你事物過少,不得施展拳腳嗎?”獨孤皇後肅然低頭,淩厲目光若閃電般直視高氏。“臣媳知罪!”太子妃臉色頃刻煞白,太子楊勇見狀也踉踉跄跄步下台階,一口酒氣噴出,也随高氏晃晃悠悠跪下,身後内侍更是慌忙跪倒一片。太子楊勇深俯弓腰,雙手撐身以頭點地,舌頭卷成一團道:“啟禀母後,此事乃是兒臣東宮内事,高氏越權處置怠慢雲妃,錯皆在兒臣,請母後責罰。”獨孤皇後臉色一直沉郁,太子楊勇越是懇求臉色越是嚴厲。最後冷冷開口厲喝:“太子殿下尋的什麼責罰,又依的什麼法典?堂堂隋朝太子殿下為太子妃承罪?占情,甘願委屈自身成全母後震怒,占義,好個忠孝兩全情深義厚的好兒郎,你将本宮置于何等境地?”獨孤皇後話語甚重,一時間内殿之上無人敢當面置喙,皆不住俯首告罪。升平垂首于旁,瞥見那太子妃高氏身子抖如篩糠,心中隐隐略有不忍,隻得摟住獨孤皇後的腰撒嬌:“母後,今天是俊哥哥大喜的日子,不如看在阿鸾份上,母後息怒吧,不要氣太子哥哥了。”正值盛怒的獨孤皇後驚覺升平也在身旁,身子微微一震,神色已然迅速收拾和善,滿臉似笑非笑對升平說:“阿鸾聽話,快去你秦王那兒玩耍,廣兒方才還在四下尋你,總是找不到,正急的厲害。”母後善變神色使得升平心中有些猜疑,可不等她答話,獨孤皇後又慈愛的補一句:“你父皇還要你過去給他撫琴。快去吧!”升平深知父皇最愛聽她撫琴,每每她率性演藝,父皇都會以玉簪伴音,廣哥哥再以箫聲助勢,一曲完畢父皇拊掌大笑,贊歎仙樂也不過如此,常誇贊的她忍不住羞窘滿面。聽見父皇也在等自己,升平隻得抿嘴羞笑說:“那阿鸾先去,母後稍後快快趕過來,阿鸾再給母後侍舞。”獨孤皇後凝視她目光深深,似有些什麼秘密故意隐瞞,強點點頭笑笑,揚袖示意她先行離去。升平提起裙裾,快速飛奔秦王宮,她一心想着即将見到魂牽夢萦的廣哥哥,全身頓覺熱辣、滿臉绯紅,恨不能身下腳步能再飛快些,下一刻便見到他。不等升平邁步跑出東宮正門,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凄厲慘叫。她回頭猛地看去,原本緊閉的正殿大門轟隆隆由内推開,驚吓而出的宮人身上皆是桃花朵朵,染得滿身血迹。高若環那一聲慘叫,似是還在心頭萦繞不散,使得升平陡然抽緊心尖。她戰戰兢兢的靠在門牆上不住向内張望,期盼有人能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等了好久,也沒看見母後太子哥哥或者是太子妃步出殿門。驚慌過後她又向東宮大殿跑去,慌張的她動作激速,裙邊玫瑰佩交打在一起叮咚作響,聽在耳中不由的使人煩亂。跑至大殿台階下稍稍喘息再欲闖入,仰首竟看到陰郁面色的母後與驚恐萬分的太子哥哥同時步出殿外,二人身後再沒有若環姐姐的素色衣裙相伴。太子妃呢,若環姐姐呢?升平頓覺訝異,想要開口發問卻怎麼也喊不出半點聲響。隐隐的,她覺察到楊廣那句話也許是對的,有些事,并不好看。如今她怕是還要補上一句,有些事,真不必知道。雙腿仿若被抽了筋骨般再支撐不住身體,整個人跪倒在地,淚眼朦胧中,心驚發現自己雙手染了丹鳳花的紅色丹蔻像極了吸飽了人血,她還記得自己剛剛斥責太子妃所有的言語,也記得母後因那些話語露出的陰狠表情,原來,她也是幫兇之一。是她可以激出太子妃忤逆言語,是她縱容太子妃肆意張狂。母後對太子妃的不滿,也是因為她的不懂世事才會加重。升平呆跪在台階下,耳中聽見母後站在殿門外與太子楊勇的凜色告誡:“東宮之事不過是妹失恭謹在先,太子妃惱她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太子妃身體不适需要休息,以後身邊多派幾個人跟着就是。雲妃身懷皇嗣突然暴病實屬禦醫無能,都拖出去斬了吧,至于高相那邊麼,我記得他還有個三女,資質聰穎,年紀比升平還略小些,還需太子殿下擇日納起進宮吧……”升平嘴裡品着母後話裡滋味,神智越發糊塗起來。母後明明厭惡太子妃的,為何結果若環性命?明明結果了若環,為何又要讓高相三女入宮?她眉頭緊鎖眼中難掩驚恐忐忑。升平第一次發現世間衆人似乎都在對自己隐瞞内情,眼前的父慈母愛都是虛假泡影。所有的事情内由她竟然一無所知,甚至連個中争鬥也全然無力理解。覺她頹然阖上眼,隻覺自己分外疲累。剛剛紛亂繁複的一幕幕不斷掠過眼前,心中不覺恸痛,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了,如同木頭人般已不知究竟何為悲喜。升平覺得周身寒冷,縮身扭頭隻想尋個安身依靠所在,她拖了碧色長裙跪在長階下,無力站起,她心中不住無助悲鳴:廣哥哥,你在哪裡?這世間大概隻有他不會騙她了。他會對她說真話,她也願意相信他。是的,她願意相信廣哥哥,一輩子。1秦王妃崔氏,曆史上下毒藥毒殺秦王楊俊,被楊堅察覺,貶為庶人賜死。靜待他日咫尺憶楊廣聞訊與永好找到升平時,她剛巧跪倒在宮門前,如同失掉了全部知覺不能言語,周圍伫立的惶恐宮人勸不得,動不成,索性團成個圈子鎖住了她好聲安撫。楊廣見狀蹩眉不悅,先斥責宮人退下,而後低頭溫柔将升平抱入懷中,輕輕拍着她後背溫柔寬慰:“阿鸾乖,别怕,沒事的,我帶你回栖鳳宮。”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在陰冷的東宮上空凝重回蕩,升平這才漸漸回過神,發現自己正依偎在廣哥哥懷裡,四周站滿垂手不語的宮人,而高高台階上正伫立着神色莫辨的太子,怨忿目光狠狠投在他們身上。此時天色已晚,暗夜為那道幽怨目光平添許多寒意,太子楊勇明黃衣袂迎風飛揚,長發直豎沖天,如同羅刹附身隐藏在重重宮殿之中,分不清面容真實神色。抽泣多時的升平連嗓子已經啞了,單薄肩頭更因見到殺人禍首不住的顫抖,升平知道,若不是楊勇縱容默許,母後也未必會咄咄逼死若環,正因他想保全自己岌岌可危的皇位,才豁出若環這個一時情迷的女子和舍得尚未成型的皇嗣骨肉,才能成全母後對庶妃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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