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梁柱一倒,家裡很快就沒落下去。樹倒猢狲散,幾個妾室各有各的門路,臨走還不忘瓜分了家裡所有的銀錢。
隻她一個外鄉人,在偌大的京城舉目無親,又沒那些花花腸子,日子很快就過不下去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的兒子不久又因營養不濟染了病。病勢兇險,不出兩月也沒了。她親手葬了兒子以後,就跟個孤魂野鬼一般在城中遊蕩。
當時正值衛國府辦喪事,又急着招奶娘。她鬼使神差地去應招,又鬼使神差地被選上,才有了後來和蕭少爺的一段緣分。
國公府就像是她人生的一個分水嶺,之前的日子過于晦暗,她不想再想,也不敢再想。
後來蕭少爺慢慢長大,她也慢慢明白,一個人一生的際遇是誰也說不準的。
不會有一輩子的稱心如意,相應的,也不會有一輩子的苦難。
不知何時,就會時來運轉,走上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所以沒必要因為已經過去的事悲春傷秋,自怨自艾,反正生活無論如何都是要繼續的。
看着此時在她懷中抽泣的檀荇,這孩子的遭遇與她何其相似!
她很想把心窩子裡的話都說給他聽,但她用了小半輩子才領悟的道理,又如何在片刻之間灌輸給一個不滿七歲的小兒呢?
這麼想着,她隻能加大手臂的力道,更緊地抱住檀荇,柔聲道:“荇哥兒的爹娘雖沒了,但有了外祖父、外祖母、表兄還有嬷嬷。咱們大家都疼荇哥兒,所以,荇哥兒要開心些!不哭了,開心些!”
眼看着檀荇這邊好些了,梁嬷嬷擡手拭了拭額角的汗,見淩蕭一直立在那裡,便對他道:“好了少爺,沒事了。你快先去沐浴吧,别再着了涼。”
淩蕭這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又看了眼窩在嬷嬷懷裡的檀荇,目光一動,卻沒說什麼,徑自去到裡間沐浴更衣去了。
梁嬷嬷見他背影離去,又見檀荇徹底平複下來,便将他放到一旁,又拿濕帕子給他淨了面。
她廚房裡還有事,這邊的事務妥當後便對檀荇道:“阿荇少爺先自個兒坐會兒,嬷嬷先出去一下,飯食一會兒就來。”
說完她轉身要走,卻被檀荇一把抓住了衣角。她回頭一看,就見兩隻黑葡萄般的眼珠直直望着自己。
“怎麼了,阿荇少爺?”
“嬷嬷,你好。”檀荇小嘴一張,四個毫沒來由的字便吐了出來。
梁嬷嬷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拉住了他的小手,笑道:“阿荇少爺也好,就是切莫再想這些傷心事了。你這大早上的一哭一鬧,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難過呢,你說是吧?”
檀荇聞言轉了轉眼珠,也不知聽懂了多少,但還是點點頭,落寞着一張小臉乖巧道:“阿荇知道了,阿荇以後不哭了。”
梁嬷嬷見狀笑了笑,内心卻長歎了一聲。她沒再說話,隻拍了拍他的手,又掀簾出去了。屋内便隻剩下他與大和大保兩個小厮。
一場鬧劇過後,檀荇自己也覺得沒趣兒,便湊到擺飯的案幾前盤腿坐下等。
方才光顧着哭了,連外衣都沒及解,此時才發現渾身汗津津的糊得難受。
他一手攀住衣領扯了幾把,發現扯不開,便煩躁地喊起熱來。
大和大保見狀忙上來伺候,左右開弓,一忽就脫得隻剩個銀紅夾襖,倒是襯得他一張小臉粉撲撲的像個桃子一般。
好容易身上暢快了,他心裡又沒來由地焦躁起來。枯坐無聊,他便對着案幾上的一個白瓷瓶戳了起來,幾次都把它戳到沿上,直到晃晃悠悠再也立不住了,才又把它撈回來。
大和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見他玩了幾回,終于忍不住勸道:“阿荇少爺還是别玩了,這瓶子可是邢窯的,少爺喜歡得緊,從京城一直小心帶過來的。您要是給碰碎了,少爺定是要傷心的。”
檀荇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見他一如繼往地瞪着一雙死魚眼,滿臉木讷,說起話來也和個娘兒們般啰嗦。
不過他們這些南邊過來的人說話都啰嗦,這幾日他已經習慣了。
隻有表兄是個利索的,可卻利索得有些過了頭,每日裡悶悶的,也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将軍府裡的稀罕物什也多,什麼鑲金的玉如意,七彩的琉璃盞,水婺的靈芝露,東蛟的鴿子蛋,這幾日看下來也早已見怪不怪。
他一早就知道京城大官家裡好東西多,不過這不起眼的小瓷瓶竟也是這麼名貴的物件,他倒是有些驚奇,遂又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沒看出什麼端倪,但這既是表兄心愛之物,他自然不敢損壞,趕忙放好了,不敢再碰。
好在淩蕭動作一向快,沐浴又從不需人服侍,不一會兒便擦着濕發從裡間出來,身上隻穿着新換的雪白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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