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樂隻好乖乖坐直,兩隻前腿規規矩矩地擺在前頭,眼神可憐,隻有尾巴搖啊搖,暴露出主人蕩漾的内心。良久,見岑深不理他了,桓樂終于恢複正經,問:&ldo;那你想去見他嗎?&rdo;岑深沒有立刻作答,隻是又抽了口煙,慢悠悠地吐着白霧,等到這霧終于把大家的表情都模糊了的時候,他說:&ldo;等我死了,總會見到他的。&rdo;小時候岑深總以為他們離婚是自己的錯,因為妖怪化形需要時間,那個男人擁有一隻體弱多病的小刺猬,卻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兒子。藏着掖着、躲着,終究不是辦法。離開的那一天晚上,外面下着瓢潑大雨。他終于成功化形,可惜男人沒有看到,也始終沒能抱他一下。既然未見,就不必再見了。兩幅畫一夜過後,椿樹落了幾片葉子,悄悄的在兩人的心上留下了幾絲漣漪。岑深似乎又恢複了正常,不再莫名的歡喜,也不再常常對着院子發呆。桓樂本想留在家裡陪他,可後來想想,他表現得太過了岑深可能不會感動反而會把他揍一頓,所以放棄了這個想法,繼續出門找工作。臨出門前,桓樂向阿貴打聽了岑深父親的名字,阿貴知道岑深已經跟他坦白了,所以就幹脆地告訴了他。&ldo;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隻曉得那男人姓褚,今年大概都八十幾歲了吧,是開制藥公司的。不過他那公司很大,你去打聽打聽應該就能知道。&rdo;桓樂不用打聽,上網查了一下就知道了‐‐褚既甯,褚氏制藥前任董事長。現任的這個也姓褚,看年齡,應該是這男人的兒子。桓樂遙想了一下岑深還叫褚深時的光景,最後還是覺得岑深更好聽一些。人雖然查到了,桓樂卻并不打算做什麼,因為決定權還在岑深手上。隻是他覺得這事兒不會因為岑深拒絕探望而輕易結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今天的找工作之旅,依舊充滿坎坷。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下午的時候,他終于在距離西子胡同大約二十分鐘路程的一家花店裡,找到了一份兼職。花店面積挺大,隻是位置不大好,正需要有人幫忙招攬生意。桓樂一登門,說明來意,店主的眼睛就亮了,把剛紮好的一束花放進他懷裡‐‐這不就是花兒與少年麼!于是桓樂不出意外的被聘用了,而且是立馬上崗。下午三點,還在家裡做研究的岑深就收到了那麼一張照片‐‐在一片明媚的陽光裡,穿着白t的長發少年站在路邊的綠色郵筒旁,懷裡抱着一大捧白色和粉色的雛菊笑得燦爛。仔細看,他的耳朵上還别着一朵,淡粉色的,花瓣上點綴着金色的陽光。岑深看得稍有些出神,拿着手機遲遲沒有放下。良久,他想,少年這兩個字,大約就等同于美好,而桓樂就是少年。這麼一想,岑深忽然記不起自己的少年時代在幹什麼了。對了,爺爺死了,他就一個人離開了北京四處遊曆,這才在西北的深山裡撿到了阿貴。他不由望向了在一旁艱難摳腳的阿貴,目光裡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絲嫌棄‐‐跟照片裡那個明媚的簪花少年比起來,一隻烏龜正是遜爆了。阿貴愣在原地,搞不明白自己隻是摳個腳罷了,這股子嫌棄又是從何而來?他摳腳摳得不夠努力嗎?岑深卻又很快轉過頭去,把手機倒扣,繼續自己的研究。這些日子以來他反複鑽研吳崇安手稿中關于陣法圖的部分,慢慢的看出了一些名堂。由于戰亂導緻的傳承斷代,岑深其實并未系統地學過匠師相關的理論知識,他有的不過是他爺爺言傳身教的一些經驗。技藝可以通過不斷磨練來加強,而陣法圖,恰恰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不斷累積、鑽研,需要豐富的理論知識才能繪制成功的。吳崇安手稿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岑深的短闆,而他也由此窺探出了一條正确的匠師進階之路。陣法圖這個東西,在不懂行的外人看來,都是玄奧、複雜的圖紋,但其實這些圖紋都有規律性。不同的陣紋有不同的特性和功效,而每一張陣法圖上都會出現的,被稱為原始紋路的便是‐‐元力回轉紋路。這是勾連所有陣紋的關鍵所在,是每一個匠師在繪制陣法圖時第一筆畫下的東西,相當于地基的存在。一般而言,陣紋都以整數出現。擁有兩道元力回轉紋路的都是最簡單的基礎法陣,擁有四條或六條的是中級法陣,八條以上就是高級了。一件寶器,最起碼也得有八條元力回轉紋路,至于傳說中的十陣紋,則是步入大師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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