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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頁(第1頁)

商承渙狠狠疼了一下,方才知道,今日他肯認這一聲爹,不為父親,卻是為自己。爹對父王的心,恐怕是真的冷了。“孩兒記住了,爹。”又是一下。疼,直接灌進了肉裡,面上涼了一片,風行知道,這已是今天第三回哭了。他雙手死死扣住書案,痛得太清晰,多年壓在心頭的迷茫一瞬都有了答案,父王,孩兒當日立誓敬師叔如父,今日始明,這些年,他在孩兒心裡,可不就是父親嘛。臀上,又是一下。侍立在外的蔣誠意甚是驚心,這麼重的戒方打在赤裸的皮肉上,皇上也是養尊處優十年的人了,又如何受得住。他是奴才,他的眼睛睜着也應該是閉着,可他又如何不明白,這是什麼聲音。首領太監,近些年是不用他親自責罰人了,可早年——刑具加身的聲音,他聽得太多。玉戒方又不是毛竹闆子,能打出這樣的聲調來,縱然楚公子沒想着傷筋動骨,也真是在整治皇上了。可皇上,偏偏還不敢叫。他聽着那壓抑的聲息,心都像是簾外的芭蕉葉子,痙縮着卷了起來。講完了道理,楚衣輕便不再說話,他說話原也不方便,如今,就隻聽見責打的聲音。風行扒着書案子,隻想着一句不倫不類的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從儉難,當年數百的藤杖挨着,還能騎馬出征,如今隻挨了這三四下,竟痛得涕泗橫流。他怕他的眼淚流下來污了這滿桌的折子,隻拼命忍着。卻不想身後,實在疼得招架不住。剛才因着他無心,手上挨了那麼重的戒尺,如今摳着案子,掌心也火辣辣地腫起來,又哪裡伏得住。楚衣輕又一戒尺下去,就痛得從案子上滑下去,險險挂下來幾本折子。他自登基以來,何嘗這般狼狽。風行知道自己這樣實在窩囊,地上散落的折子也不敢撿,隻強撐着跪起來。楚衣輕半分憐惜也無,提起他身子就又抛在了案子上,順手在他推出一塊空地來,用手劃道,“多打十記。”風行隻看他劃在案子上的手,就又忍不住落下汗來,這樣沉重的戒尺,還要多打十記,那自己今天究竟要挨多少?爹和父王都是一樣的脾氣,不過挨得多重,都不可能讓自己休養不上朝。風行再一次扒緊了案子,多少年就盼着這一天,可這一天真的來了,才知道有沒有這一日,自己不是都在他掌中嗎?“是。孩兒知錯,父親——重重責罰。”楚衣輕并不曾因為他說了重重責罰就更重一分,更不會因為他痛得汗濕襟背就輕一分,他心中有數,手上,自然是心中的功夫。風行卻不敢再放松,隻越緊地扒着案子,楚衣輕沒說,卻不知為什麼他竟知道,若是再掉下去,就是加打二十了。“五!”他數着。楚衣輕略動了動眉,卻沒有阻止,任憑他叫出聲來。“六!”那些疼全哽在喉嚨裡。直到報到第十下,風行情不自禁地舒了口氣。戒方直落,楚衣輕一口氣都沒出,又打了十一下。這讓潛意識覺得挨了十下戒尺能松緩片刻的風行險些再次滑下去,臉上的汗都淌進了嘴裡,卻不知為何還有點辣,風行數着十二,求道,“爹,爹!”楚衣輕倒是真疼他,傳音入密如此耗費内力,手上不停,卻是問道,“怎麼了?”風行嘴裡都是苦的,哪裡答得出怎麼了。楚衣輕繼續打,又是兩下,這兩下,風行疼得顧不上報數了。打了十四下,楚衣輕見他身子又要再滑下來,于是躬身抱了他再往上伏好,風行心中一暖,“謝謝爹。”楚衣輕沒說話,繼續讓他疼。這一下,風行數得是十三,楚衣輕手中的戒尺停了一下,然後道,“再加五下。”“爹!”風行的聲音顫了。楚衣輕卻是不再說話,風行死咬着唇,卻是不再出聲了。蔣誠意在外間,聽風行報數,心驚膽戰,風行不報數了,竟是吓得人都僵住了。這可是皇上诶,九五之尊,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便是初入宮最伶俐的小太監,挨打也沒有這麼乖覺的。念頭一過,想到自己竟然拿皇上比小太監,又吓出了一聲冷汗。裡邊卻是再聽不出什麼了。風行一個臀上,全是方方正正的檩子,那戒方足有半寸厚,又是韌度極佳的和田玉,誰真用這東西來打人啊。風行趴在案上,心裡又默默數了十下,臀上已經沒一塊好肉了,再打,就是腰和腿了。想到明日要拖着這樣的身子正襟危坐在皇帝寶座上,風行生生憋回去的眼淚又忍不住流出來。楚衣輕的戒尺果然是往下走了,現在打的,是腿。還是最軟的大腿後側。“爹!”又捱了兩下,風行實在是受不住了,求道,“爹,明日還有早朝,待兒子下了朝,請了家法來——”他說到這,卻是停住了。楚衣輕按住他脊背,舉起戒尺,大腿上狠狠敲了六下,而後才道,“你現在知道請家法了。”說着,就将那白玉戒方“铿”地一聲放在桌案上。風行從一頭汗裡擡起臉來,才動了動身子,卻是咬緊了唇不敢吭一聲。楚衣輕伸指淩空劃道,“跪着回話。”風行低低應了聲是,掙紮着撐起身子,又出了一身汗,才跪了起來。這一跪,身後都是涼的,竟狠狠打了個寒噤。是啊,既然一心讨打,怎不早備了家法,這白玉戒方是用來挨打的嗎?難怪爹生氣,自己口上說着,心卻終究不誠。風行此刻絲毫不敢扯謊,卻也不敢默認,他真是無心的,“孩兒不是心存試探,隻是爹總不來,孩兒——”說到這方覺出自己語中暗含怨怼之意,不敢再說,“都是兒子的錯,父親有問,兒子,不敢答。”簾外的蔣誠意聽着,竟覺得皇上格外可憐起來,正被自己這一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似從天邊飄了來,又像是在耳邊,“打盆水,擰兩條帕子,一條幹的,一條冷的,你們用的傷藥,也拿些來。”蔣誠意駭了一跳,頓時冷汗沁了全身,這楚公子究竟是不是凡人,他應聲隻緩了片刻,卻聽得皇上吩咐,“照父親的旨意辦。”楚衣輕看了他一眼,風行急忙改口,“聽公子吩咐。”風行馭下有方,雖是深更,值夜的小太監卻頗為警醒,見蔣誠意要傷藥,還機靈地想去請太醫,直将蔣誠意駭了一跳,隻壓低聲音道,“叫你做什麼就做,自作聰明活不長。”而後自己親去捧盆打水。他素來是個仁善人,從不輕易責罰恫吓底下人的,此言一出,竟将那小太監唬了一跳,連忙送了藥來。哪怕是近身服侍的,楚衣輕也不欲風行被人看到傷成什麼樣,自己出去接了水,拿了藥,用冷冰冰的帕子替風行擦着臀上的傷,他不似商衾寒一般犯病,打的時候下死手,打完了就又是抱又是揉的,如今也不叫風行躺下,隻叫他彎下身子撐在案子上将藥擦了,又看了一眼青銅漏,比劃道,“待晾一晾藥,還能迷糊半個時辰。”說着,就自顧整理桌上散亂的折子,也不理風行還赤裸着半個身子罰站。風行自然更不敢說話,端端正正站着,才挨了那麼重的打,這會兒晾着傷藥,又是一次反省和折磨。楚衣輕手底下翻着折子,直等他呼吸平順了,才擡頭比劃道,“這些年,你倒是勤勉。”說罷也不等他謙遜的話,吩咐道,“更衣睡了吧。”風行聽他說了更衣兩個字,又是一陣臉紅,咬着牙穿戴整齊了,還待再問一問楚衣輕,楚衣輕隻道,“自去歇着,一個太平盛世可都在你肩上,我照看你。”風行聽他說照看,一語雙關,也打蛇随棍上,“爹今日罰得孩兒,以後——”楚衣輕淡淡望了他一眼,他不敢再說,卻是心滿意足地睡了。楚衣輕坐在他床邊,閉目調息,他内力極佳,自然聽得到門外蔣誠意吩咐小太監備上清粥,隻微微一笑。很快天就亮了吧,不知道重華和石頭早上吃什麼呢。重華早上吃得是粢飯團,配一碗黃澄澄的小米粥,飯團裹了滿滿的芝麻,十分香甜,粥熬了半宿,分外軟糯,新磨的一碗豆腐汪在豆青的新瓷裡,再配上鮮嫩嫩一碟子水蘿蔔,前天昭帝的廚藝越來越好了。石頭揣着幾個飯團去上朝,嘴上猶自說着“紫米的沒白米的香”。端立在朝堂上的時候,将将瞥見孝文帝朝靴的一刻抹掉了嘴邊的米粘子,商承渙自幼在軍中長大,又尚節儉,所着靴履一概不用絲帛,也不講究紋飾,但天子自有天子的氣度和威儀,他便是布衣皂靴,也是天家氣度,隻今日,江石頭随百官行了大禮,卻覺得咱們這位素來穩如泰山的皇上有點過分端着了。坐得太直,紋風不動,江石頭得意地回味着糯米的甜香,非常經驗主義地認定:讓你嘚瑟,挨打了吧。聖天子明察秋毫,早将江石頭幾不可見又毫不避人的得意收進眼底,而後不疾不徐地抛出一道驚雷,“父王與母妃結缡廿載,朕的今日是母妃拿命換來的,這些年,一直遵從母妃遺命,不敢祭奠,免得勞民傷财。隻前日,庭鯉祠天降異火,朕始覺不孝,卻終不敢有違父王母妃教誨……”江石頭聽他在那掰扯,心道,那火明明就是你自己放的,被二伯揍了吧,上尊号的事不敢提了吧,推不了爹托夢,又說娘顯靈,當皇帝可真沒趣兒,正想着,卻突然聽到一句,“既是異姓兄弟,便由忠烈伯代朕前去,也能告慰母妃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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