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姜三小姐姜幼瑤的及笄禮,衆人心知肚明。姜幼瑤一旦及笄,和甯遠侯世子的親事也就将近了。沈如雲正是因為心中不甘心,才特意過來跟着沈母一起來瞧瞧周彥邦未過門的妻子是何模樣。甚至為了将姜幼瑤比過去,而特意換了鮮豔的衣裳。來這裡觀禮的人要麼想要巴結姜元柏,要麼就是和姜元柏交好,自然不會落了姜幼瑤的面子。貴女們都穿的素淡,好不喧賓奪主,而沈如雲這般穿着,在這裡就顯得十分惹眼。季淑然也瞧見了沈如雲這般作态,心中不悅,不過她曾聽姜元柏提過,現在的中書舍人沈玉容日後成就不可小觑,若能拉攏最好。季淑然于是面上仍舊做的歡喜大方,應付着諸位貴夫人的恭維。一名與季淑然交好的婦人就道:“聽聞府上二小姐前些日子也回京了,不知今日會不會觀禮。”“自然會的。”季淑然笑道:“這會兒大約還在梳妝,來的遲了些。”話裡卻帶了些姜梨不聽管教的意思。果然,此話一出,周圍的夫人紛紛對季淑然投來同情的目光。有性情直接一些的,便道:“這二小姐許久不回燕京,也不知對燕京的規矩還記得多少。當初年紀還小便難以管教,如今……”話沒說完,剩下的意思卻不言而喻。季淑然适時的歎了口氣,坐在楊氏身邊的姜玉娥眼珠子一轉,就道:“本來二姐是趕不上三姐的及笄禮,隻是上個月呆的庵堂出事,不知怎的,大伯父就讓人将二姐接了回來。”姜玉娥這話說的有些囫囵,聽在旁的貴夫人耳中卻又是另一層意思。最初與季淑然說話的那位夫人就輕聲道:“我看府上二小姐,是個有本事的。”暗示姜梨能回燕京,也是自己費了好一番周折,是個有心眼的,不好對付。柳夫人在一邊聽着這些夫人說話,有心想為姜梨辯解幾句。奈何附和的人實在太多,整個來姜府觀禮的人,面子上都與季淑然交好,隻怕她就算這頭在說話,也無一人聽得進去,甚至給姜梨招來麻煩。姜玉娥見季淑然唇角微翹,内心也得意起來。他們三房自來在姜府不受重視,她是庶子的女兒,隻憑楊氏和姜元興,這輩子也混不出什麼名堂。倒不如好好讨好這位大伯母,要知道,季家可還有個在宮中受寵的麗嫔,要是把季淑然哄高興了,就是吃點殘羹冷炙,也是好的。姜玉燕不如姜玉娥精明,木讷的坐在楊氏身邊。楊氏一邊憤憤自己的女兒對季淑然的巴結醜态,一邊又不得不讓姜玉娥這麼做。盧氏離他們遠些,也兀自坐在一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似乎對姜玉娥的這般作态十分瞧不上。正說着話,及笄禮即将開始了。姜元柏和季淑然站起身,立在庭中,東面台階位。客人們立在庭外,有司托着銅盤,立在西面台階。姜幼瑤在丫鬟的簇擁下緩緩而來。今日為了成禮,姜幼瑤穿着绯色大袖長裙禮服,梳着雙鬟髻,方便等下挽發。她本就生的嬌媚爛漫,少女獨有的芬芳令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美好。姜元柏從小嬌養着她,更讓她精緻如珠玉琳琅。而這般鮮豔的顔色,立刻就讓她在賓客中十分鮮明。美人是比出來的,沈如雲亦是衣飾鮮豔,然而無論養尊處優的氣質,還是美貌,都差得姜幼瑤太多了。年幼的姜丙吉也來觀禮,坐在姜老夫人身邊,喊道:“三姐好漂亮!”姜幼瑤聞言,心情愉悅,霎時間揚起一個笑容。晨光熹微,她一笑,明豔動人,極是嬌俏,直教人看直了眼。衆人都看得呆住。姜幼瑤見此情景,心中得意,更為高興,正要說話,陡然間察覺出有些不對。那些賓客的目光,隐隐越過了她。他們在看她身後?身後有什麼?姜幼瑤疑惑的轉身,擡眼,就看見有窈窕少女緩步行來。那女孩子是從庭院另一側而來,姜家的庭院裡,花木衆多。她便一路分花拂柳,卻無端讓人覺得柔軟芬芳。和姜幼瑤明豔不同,這女孩子,隻穿一件淺鴨青色襦裙,衣裙上甚至連朵繡花都沒有,素淡之極。更襯得一頭長發烏黑如墨,用同色的青玉發簪挽起一小簇。她臉龐潔白,眼神清澈,唇角含着的溫柔笑意,如她長裙顔色一般皎潔。不夠明豔,卻靈秀通透,如果姜幼瑤是珠寶,她就是未經雕琢的璞玉。未經雕琢,也不必再雕琢了。姜幼瑤呼吸一窒,指甲險些掐進了掌心。他們在看她身後。——身後有什麼?——身後是姜梨。他們看的是姜梨。驚變迎着庭中衆人各異的目光,姜梨依然走的若無其事。她腳步輕快,偏偏動作又很閑适,仿佛漫步花叢中的踏青小姑娘,兀自歡喜着,沉醉着,美着。她走到庭院中,先是在姜幼瑤身邊停下腳步,對着姜幼瑤笑道:“恭喜三妹今日及笄。”又對着台階上的姜元柏和季淑然歉疚的笑了笑,道:“不知及笄禮在中庭,想找個下人帶路,奈何今日繁忙,府中人手不夠,找不着帶路的人。隻得自己找來,費了許多時間,父親母親勿要生姜梨的氣。”周圍人一聽,俱是深思起來。堂堂一個首輔的府邸,怎麼會出現人手不夠的情況,姜梨找不着下人,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不帶她過來。大約就是為了讓她遲到出醜而已。想着想着,突然又回過神,剛才這女孩子說什麼,姜梨?就是那個殺母弑弟的姜二小姐,姜梨?來觀禮的貴人,要麼是年紀大姜梨一輪的長輩,要麼是和姜梨年紀相仿的小輩。小輩們沒見過姜梨,長輩們見過姜梨的,也是許多年前的年幼姜梨。而在燕京城貴人們的嘴中,姜家二小姐大多都是一個想象出來的模樣,人們口口相傳,姜二小姐雖不是什麼青面獠牙的夜叉,至少也是個兇目橫眉的刻薄相。而面前的女孩子,太過純澈溫柔,甚至于她的柔和和靈秀,都快要把姜三小姐給比下去。這樣的人殺母弑弟,實在難以想象。季淑然在姜梨出現的一刹那就臉色微變。她擅長揣度人心,當然瞧得出來,姜梨出現的時候,庭中賓客的震撼。對于姜梨容貌的欣賞。季淑然最不願意的,也就是姜梨将姜幼瑤比下去。就如她成了姜家主母後,姜家就再也記不起葉珍珍一樣。姜幼瑤一旦出現,姜梨也就是地上的泥濘。但是這泥濘,卻差點将她的掌中寶給比了下去,季淑然的心中,刹那間掠過一絲暴戾。姜元柏站在台階上,俯視着兩個女兒。在内心深處,他自然更疼愛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姜幼瑤。可是姜梨如今生的像他,姜梨的模樣氣質出衆,讓他極有面子,于是對姜梨的不滿,頓時散了許多。姜元柏揮了揮手,道:“無事。”姜梨就又對姜元柏行禮,站在盧氏身邊,作勢觀禮。姜梨的出現,吸引了庭中衆人的目光。也就讓姜幼瑤不再是這場及笄禮的主角,姜幼瑤心中氣惱極了,卻又不好表現出來。隻得按捺住心中憤怒,繼續這場及笄禮。賓客落座,姜元柏起身緻辭,贊者是燕京城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夫子,為姜幼瑤梳過頭。有司奉上羅帕和發笈。季陳氏走到姜幼瑤面前,高聲吟唱祝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跪下為姜幼瑤梳頭。姜梨瞧着瞧着,腦中浮現起自己還是薛芳菲的時候,及笄禮時的情景來。她的母親去世的太早了,桐鄉太小,為她梳頭的正賓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隔壁大嬸。及笄禮的時候,薛懷遠還背着她偷偷抹眼淚。聽薛昭說,薛懷遠自己念叨着:“阿狸長大了,就要離開爹爹了。”她那時沒心沒肺,摟着薛懷遠的胳膊笑道:“阿狸哪裡也不去,阿狸就守着爹爹,一輩子和爹爹在一起。”姜梨深吸一口氣,将眼裡的淚光斂下。說哪裡不去的人最後抛下老父和弟弟遠嫁,再也沒回來。紅顔薄命的下場,未必不是對她說話不算話的懲罰。姜玉娥站在楊氏身邊,眼瞧着姜幼瑤在台上成禮,眼中難掩渴望和羨慕。她的及笄禮,斷然不會如姜幼瑤這般盛大。想到這裡,終究有些不甘,忍不住去看姜梨。同為姜家嫡出的女兒,姜梨瞧着姜幼瑤的及笄禮,再想想自己,大約更會憤恨難平吧。姜玉娥的心中,突然又有了一種快感,可當她看去,卻見姜梨盯着台上的姜幼瑤,平靜的像是陌生人。這怎麼可能?難道姜梨沒有感到憤怒,感到不公平,不甘心嗎?不僅是姜玉娥,周圍的許多賓客也在注視姜梨的神情。可姜梨就這麼看着,唇角噙着的笑容也十分真切,仿佛真心為姜幼瑤感到高興似的。周圍的人都迷惑了。姜幼瑤一邊在台上行禮,一邊也沒有放過姜梨的表情。姜梨越是表現的冷靜,她就越是不信,心中瘋狂的呐喊着,她是裝的,全都是裝的!直到季淑然一個警告的眼神遞來,姜幼瑤才察覺到自己險些失态。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想着等會子姜梨将要面對的場景,方才的憤然便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迫不及待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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