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這會兒有些逆反心理,聽他這麼講,便下意識反駁:“那哥哥你先前還跟我說,國子監辟雍宮的那些男弟子俱都過于文弱,不夠有男子氣概,且讀書人裡頭最出負心漢呢!”
文琢光毫不猶豫:“那是自然。”
柔止:“……”
文琢光也發現自己把話說得太死了些,因而略猶豫後,便做了休整:“我并不是不許你去喜歡旁人,隻是你年紀小,識人不清,我擔憂你受騙。”
柔止“哦”了一聲,她眼睛被淚水沖刷過,顯得格外明亮動人。文琢光望進她的眼中,忽然便心軟得一塌糊塗,摸摸他的小姑娘的臉,溫和地道:“我的扇扇,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人來配。”
柔止摟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臉埋到他頸間,小聲說:“那哥哥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文琢光一怔,旋即失笑道:“今日是怎麼了,這麼同這二字過不去?”
柔止卻堅持一定要他回答。
文琢光拍了拍她的背,笑道:“不論我将來喜歡誰,我都永遠最喜歡扇扇,好不好?”
柔止聽得出來,他前後的兩個“喜歡”并不是同一個意思。
可是她仍然覺得歡喜。
“我也最喜歡阿徵哥哥了,”少女困意上湧,輕輕地打了個哈欠,眼睫上便挂上了一些晶瑩剔透的淚珠,她喃喃自語,“永遠永遠最喜歡。”
……
文琢光等柔止睡熟了,方才離開華府。
不料東宮中,高陽公主早就等着他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皇兄,我不是故意要把她們帶過去的,可是擾了你的事情?”
文琢光對着她,倒是神情淡淡:“雲頤怎麼也是鄰國公主,你今日的舉動太貿然了些。且柔止年紀也小,以後莫要帶她去這種場所。”
文宜婉見他神情還算溫和,便松了口氣,坐到他的對面,自顧自地倒茶喝:“我來是與皇兄商量一件事情的——今日與雲頤相談甚歡的那個柳東君,哥哥瞧着了沒有,我方才着人去打探了一番他的身世,據說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在軍中有些功勳,可因着年輕所以并不高——對着雲頤來說,是個合适的驸馬人選。”
她想得十分明白。
雲朝不同于豊朝,女子的地位很高,是出過好幾位女帝的。雲頤雖然瞧着胡鬧,可是想來也是有心帝位的。
據說雲朝皇室與雲頤同輩的皇子公主們其中不乏有出色者,因此雲頤要争奪皇位,勢必要給自己找一個好驸馬,能夠幫助她在奪嫡過程中勝出。她本意是看中了豊朝的皇子的,然而豊朝皇子唯有太子和九皇子适齡,太子是儲君,不可能做她的驸馬,本身九皇子倒是合适,但是雲頤顯見又瞧不上他。
如此,退而求其次,叫雲頤帶個小将領回去,對豊朝來說并無損失,而對雲頤來說,她的驸馬出身豊朝,也能對她的兄弟姐妹們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這般結果,堪稱是雙赢的。
文琢光聽她分析了一波,方才不緊不慢地問:“那你可知道,柳東君原先并不是金吾衛将領,而是被臨時抽調過去的?”
文宜婉不由得愣住了,半晌她才回過神:“……難道,柳東君是你的人?”
文琢光不置可否。
文宜婉大驚失色,心想不愧是皇兄,這也太算無遺策了些!
也難怪他今日瞧着有些惱,他既然早早備好了柳東君這顆棋子來拉攏雲頤,想來自然也有安排好二人相見的場合,結果今日被她誤打誤撞,提前叫兩人見面了。好在沒有對結果造成什麼影響,不然便是文宜婉壞事了。
文琢光見她明白過來,便要下逐客令:“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
“還有一事,”文宜婉遲疑說,“我今日覺得柔止有些不對勁。”
文琢光聽她提柔止,略擡了擡眉毛,看向她。
“最奇怪的是,”文宜婉小心翼翼,“她一開始似乎不怎麼喜歡雲頤,知道後來雲頤表露出了她對你已無追求之意,她好似才開心了一些。”
文琢光微微發怔。
可旋即,他便回過神來——照着他對柔止的理解,她如今對待感情,不過是霧裡看花,對待男女之事,并沒有什麼深刻理解。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擔心她被人騙了。
就算柔止真的不喜雲頤,也應該隻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
于是他淡道:“小姑娘家家的,平日裡被我寵習慣了,許是有些不喜歡雲頤先前總來找我,怨我冷落了她。”
文宜婉欲言又止。
她倒是很想說,過了這個年,你家小姑娘就十五歲了,可以談婚論嫁了,你還把她當小孩子看,是不是有些太不開竅了。
可惜她也不能确定柔止是不是真的如文琢光所說,隻是占有欲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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