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歸意已決,兩人心意互通,堪為知己,關不渡也并未生出勸解之意,隻道:“隻是我無法跟你一同去了。”
鶴歸回頭看他。
關不渡坐在輪椅中,氣定神閑地玩起了折扇,扇骨被拆成一堆零件,關不渡拿着其中一塊抛上抛下,被鶴歸一把握住了手腕。
“等我回來。”鶴歸深深地看進他眼中。
關不渡輕笑一聲:“好。”
冬日的洞庭寒意已然入骨,鶴歸持缰打馬穿過街道,帶起一陣令人戰栗的風。馬蹄哒哒,路人迎聲看去,隻看見半空中揚起的飛塵。
霍元洲的和光派坐落在一片偏僻的山間亂石中,此處地勢低平,建築位于高處,可以仰視整個洞庭湖。剛下過一場雨,馬蹄聲踐踏起低窪裡的積水,驚醒了沉睡中的霧氣。
臨至蜿蜒小道的路口,鶴歸放了缰繩,任由馬兒飛奔而去,兀自轉身拾階而上。
和光派雖然不大,但平日裡很是熱鬧,一些弟子喜愛在開闊的廣場中習劍煉藥,豢養幼熊,然而此時整個山林都靜得可怕。鶴歸越往裡走,心中便越是沉重。
穿過廣場,便是和光派的正門,主廳在後。一眼望去,屋内桌椅物件擺設齊全,爐上還燃着未燼的煙,好似剛才還有人在此圍爐煮茶,瞬間便不見了蹤迹。
鶴歸在主廳觀察了片刻,繞過屏風,往更深處走去。
主廳平日裡用來會客,山林深處由東至西坐落着弟子們的起居室與學藝堂。山林的最南面則緊挨着洞庭湖。鶴歸進來如此之久,至今未碰見一個人影。
然而再往裡走,便随處可見翻箱倒櫃的痕迹,許多長勢極好的冬日植物被洩憤似的攔腰砍斷,怏怏地垂至地面。鶴歸沉默了片刻,矮下身剛想去探查利刃的切面,便忽覺身後傳來一陣響動。
鶴歸仰身一退,無劍在手便兩指作劍,劍意迸出,将偷襲之人掀開了數裡之遠。
來人吃痛,摔了個四腳朝天,咿呀叫個不停。鶴歸定眼一看,這人身形稚嫩,不過十多歲,竟還穿着和光派的道服。
他匆忙上前,還沒開口,這個和光派的小弟子便胡亂地揮着劍,閉着眼嚷嚷:“你你你别過來,再過來我我我要你好看!”
小小年紀,看起來弱不禁風,卻知道色厲内荏。鶴歸心下松了口氣,擡指便将短劍彈開,好笑道:“你們掌門呢?”
劍被輕松彈開,小弟子掩耳盜鈴般捂住臉,聞言緩緩張開手,從指縫裡偷看鶴歸的神情。半晌,才支支吾吾地憋出了幾個字。
“你……是誰?”
幾炷香後,鶴歸看着蹲在洞穴裡吃魚的霍元洲,一時無語凝噎。
小弟子名為顧有知,隻是看起來是個不大聰明的主兒。霍元洲聽聞有人将來和光派鬧事,便早早地帶着弟子們躲到了這個山口裡。山口位于亂石腳下,乃上任掌門閉關之所,空曠且安全,是個極好的庇佑之所。
洞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魚。霍元洲帶着弟子住進山洞之前,囤積了整個冬日的糧食,又在洞庭之外安插了眼線。一旦有外人進入,山洞裡的霍元洲就能得到消息,并作出應對。
隻是這個眼線——也就是顧有知,看起來委實不太靠譜。
鶴歸進來時,霍元洲正剔着齒縫裡的魚肉,飽餐一頓後似乎極其享受,搖頭晃腦地眯眼哼着不成調的曲子。
在外人眼中,和光派是個遺世獨立的道門,不知曉内情的,還以為門派裡的人各個出塵避世。但若是教人看見霍元洲這幅作派,恐怕整個道門的形象在江湖人的眼中都要跌上一跌。
他正剔得開心,餘光看見了一個影子,便頭也不回地問道:“回來了?外邊兒來的是誰?”
“回來了。”鶴歸說,“是我,鶴歸。”
霍元洲手一抖,細針劃過牙龈,留下一道血印,頓時疼得他龇牙咧嘴。
顧有知慌忙地跑上前去給他順氣,被人嫌棄地推開:“邊兒去!我又不是噎到了,你這麼用力拍我背做什麼?眼珠子都給你拍出來了!”
鶴歸輕笑出聲。
霍元洲清了清嗓子,指示顧有知去山洞後面與師兄們待着,自己理了理皺巴巴的前襟,走到了鶴歸的面前。
鶴歸身量比他長些,霍元洲仰着頭看了他半晌,眼眶突然紅了。
“你回來做什麼?”霍元洲拍了拍他的肩,喃喃道,“不是叫你不要回來了嗎?”
許久之前,鶴歸以為自己對和光派并無歸屬感,是故在外之時,隻在九華山透露過和光派的名字,後來身份暴露,便索性做了一個無根無蒂之人。
但直到方才,他踏入和光派那條蜿蜒的小道上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就與和光派牽扯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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