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這個人不是神仙,也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不是蒙人的相貌,沒有突出的顴骨和壯碩的體格,但是模樣長得卻很顯眼。他躺在行軍床上,那裡本是巴彥在很多年前為客人準備的,但今天才是第一次正式派上用場。他将一張狍皮蓋在了客人身上,可能因為狍皮毯子的重量使得他脫臼的左臂不太舒服,即使在睡夢中,客人也是緊擰着眉頭。
巴彥必須叫醒他了,如果脫臼的手臂不及時接回去,痛苦就不會停止。蒙古男人倒出一碗奶酒,輕輕晃了晃,瓷碗裡暈開奶白色的波紋。他一手舉着碗,另一隻手扶着客人赤裸的肩膀——他原本的衣服裹滿泥漿,變得非常硬。一件都沒法留——掌心下的皮膚開始發燙,幾乎和奶酒一個溫度,客人在發燒,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客人,喝掉它,酒會讓你好過一點。”巴彥說,把奶酒遞到他的右手邊。多年來的獨居生活把巴彥變成了半個大夫,客人非常勉強地睜開了眼睛,行為幾乎是無意識的,他接過了碗,但根本無法做出“喝”的動作。
巴彥歎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一隻手按住客人的鎖骨,另一隻手鉗住客人的手肘,小幅度地轉動着,然後猛然一發力。
奶酒被碰翻在地,瓷碗碎了。客人來不及叫出聲,就又暈了過去。
痛,全身都在痛。
舞蹈教室裡,羅雲熙痛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兩腿開成一字,整個上半身都貼在地上。但還是不夠,同學踩在他兩邊大腿上,體重帶來的壓力更大程度地撕扯着韌帶。他的手指扣緊地面,在落地鏡裡看見自己被汗水濕透的臉。
太痛了,他開過這麼多次胯,可這次怎麼會這麼痛,痛得他好害怕。羅雲熙把牙齒咬得死緊,但他們還是磕在一起打顫,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眼淚和冷汗濕透臉頰。他真的好怕,怕自己會這樣死在這兒,生平第一次,他不想跳舞了。
他不想跳舞了,他想回去,回家去。
不是哪個親戚的客卧,也不是學校上下鋪的宿舍。他有家的,他的家是一頂簡易的氈帳,簡易到用勒勒車就能拉走。爐火上煨着一小鍋牛犢湯,奶香四溢,如果他不回去,湯會涼。
哈紮布還在家裡等着他。
羅雲熙費力地睜開了眼睛。他先是聽見急而密的雨聲,風鼓動着窗戶,玻璃與金屬摩擦發出駭人的聲響。一粒石子被風卷起,打在玻璃上,羅雲熙渾身一個激靈,驚慌而警覺。這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點恐懼。他試着動了一下自己脫臼的手臂,已經被接好了,但是疼痛餘波未平,與此同時他察覺出自己正發着高燒,眼皮滾燙。
他轉了轉頭,看向對面的白牆。上面貼着一些舊報紙和獎狀,其中一幅字迹還算清晰的,能看到寫的是“贈與紅柳樹管護站站長”。,原來這裡是一處管護站。因為暴雨的緣故,猜不出現在是什麼時間,他心裡想到哈紮布。
怎麼辦?哈紮布一個人在家會不會着急?他希望哈紮布千萬不要在這種天氣出來尋自己,千萬不要。傷痛和高燒聯手折磨着他,羅雲熙試着翻了個身,狍皮的毛摩擦着他的皮膚,他意識到自己是赤身裸體的。有時候衣物不光是保暖,更能帶來安全感,這兩樣東西都是他現在沒有的。他不自覺地往獸皮更深處縮了縮。
巴彥進來的時候,剛好對上了羅雲熙的一雙眼睛。巴彥沒有多和他交流,因為他正想着,今天真是個奇怪的日子,山林好些年不曾遇見過泥石流,管護站也好些年不曾有過訪客,結果今天都破了例——除了他撿回來的這個奇怪客人,剛剛又有兩位客人到了管護站。
那兩位客人操着一口地道的蒙語,向巴彥說明了來曆。他們本想要趕回草原,但是車子出了狀況,想借這裡避雨,等雨勢稍小就離開。巴彥表示了理解,讓他們在外面先坐下,自己進屋燒水,沒想到屋裡的客人也醒了。
“衣服……”羅雲熙說,他的嗓子啞的不像話,稍微轉一轉頭,就感到一陣眩暈。
巴彥顯然沒有聽清,問道,“什麼?”
羅雲熙隻好也換上自己半生不熟的蒙語,強撐着再次說到,“我的衣服。”
“它們髒了。”巴彥隻是單純地回答,顯然沒有想給他另找一套的意思。羅雲熙正想換一個方式再次溝通,忽然聽到房門外傳來一陣聲響,緊接着淩亂的腳步聲,然後他看到哈紮布出現在門口。
羅雲熙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起先以為是高燒令他眼花,但他絕對不可能認錯哈紮布——不會錯的,一定是他。他看起來似乎比羅雲熙還要震驚,他們兩個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都沒有人出聲,或者有任何動作。驚訝,疑惑,欣喜。他們兩個都在打量對方,試圖從對方身上的蛛絲馬迹中,拼湊出對方經曆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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