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又身體如過電一般。明霄記得的那個小孩兒,就是他。明霄接着說:&ldo;有次他又被欺負了,我救了他,和他一起被丢進黑屋裡關起來。我問他為什麼被欺負了裝作沒事,還撒謊說自己沒被欺負、不痛。你猜他怎麼說?&rdo;辰又嘴角輕輕顫動,&ldo;他……怎麼說?&rdo;&ldo;他說如果告訴我,我跑去跟那些人打架,就又會受傷。&rdo;明霄的聲音變得很遠,如飄過一條往事的河,&ldo;所以他才騙我,說自己沒有事。&rdo;明霄停了幾秒,又道:&ldo;這小孩兒對我撒的謊,是我聽過的最溫柔的謊言。&rdo;辰又在黑暗中睜大了眼。他不敢相信,那個被關在黑屋裡的夜晚,他記住了那個關于小神仙的誓言,而明霄記住的,卻是他那句無關痛癢的解釋。連他自己都快忘記的話,竟然一直留在明霄心底。眼眶發熱,眼淚無聲地落下。明霄終于察覺到他的顫栗,啞然道:&ldo;辰又?你怎麼了?&rdo;辰又深深呼吸,再也按捺不住,緊緊擁住明霄。&ldo;你……&rdo;&ldo;霄霄哥。&rdo;辰又埋在明霄肩頭,&ldo;那個欺騙你的小孩,就是我。&rdo;明霄扶着辰又的背,懵了,&ldo;你說什麼?&rdo;肩上有了濕意,睡衣被辰又的眼淚浸潤。明霄撐起身來,打開床頭燈,一眼就看到辰又通紅的眼。還有那雙眼中,自己的倒影。&ldo;你說什麼?&rdo;明霄重複道。辰又垂下眼眸,雙手握成拳頭,聲音低沉如禱告:&ldo;霄哥,你剛才說了,如果是善意的謊言,你可能會生氣,但不會永遠不想見到那個撒謊的人。&rdo;明霄緊皺眉頭,雙唇抿成一條線,定然地看着辰又,半晌才道:&ldo;你說你是那個小孩?你在國學院待過?&rdo;辰又輕輕點頭,嗓音沙啞:&ldo;霄霄哥,我就是那個被你保護的小孩。&rdo;明霄一陣暈眩,根本想不到時隔十年,還能見到同在國學院遭罪的同伴。更沒想到,這個同伴居然是辰又‐‐他23年的人生裡,唯一一個讓他了解到心動是什麼滋味的人。怎麼會這麼巧?怎麼會毫無察覺?竟然不知,新識是故交。&ldo;你……&rdo;明霄伸出手,很輕地擡起辰又的下巴。辰又擡眼看他,四目相對時,他分明感到有電流從心髒上匆匆淌過。&ldo;我以為你完全不記得我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對你撒過的謊。&rdo;辰又捧着明霄的手,将臉頰靠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隻是本能地、瘋狂地想要親近這個肖想了太久的人。&ldo;霄霄哥,我是顧佑臣。&rdo;明霄微張着嘴,呼吸漸漸急促。除了蘇銳‐‐那個最可憐的孩子,他誰的名字也記不得了,但&ldo;顧佑臣&rdo;三個字卻像一把打開記憶閘門的鑰匙,轉動着鎖眼,又像一雙靈巧的手,溫柔地驅散層層疊疊的迷霧。對這個名字,他不會主動記起,但若是有人提到,那種久違的感覺卻那樣熟悉。怎麼可能不熟悉?在國學院熬到最後的每一個人,都曾經是一葉孤舟上,相依過活的苦命人。明霄腦海裡依稀出現了一個矮小瘦弱的小男孩,小男孩長什麼樣,他實在是記不得了,那孩子總是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時常他一轉身,一回頭,就能看到對方小小的身影。記憶仿佛清晰了一點,明霄聽見小男孩抽抽搭搭地哭,不是因為又被教官揍了,而是看見他受了傷。明霄鼻腔一酸,往事帶着國學院的腐臭與小孩們壓得極低的笑聲沖撞而來,令他既憤怒又無奈,既感傷又懷念。很奇怪,竟然會有懷念這種情緒。懷念的是什麼?是惡毒中如嫩芽一般的善意?是絕望中輕得微不可聞的笑聲?還是弱小卻勇敢的自己?或許都是。辰又想碰一碰明霄,卻不敢。明霄面上的平靜出乎他的意料,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ldo;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rdo;明霄說着擺了擺手:&ldo;我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也在國學院待過?&rdo;&ldo;我一直都知道。&rdo;辰又說。明霄眸光深斂,欲言又止地看着辰又。&ldo;霄哥,我要告訴你一件事。&rdo;辰又道:&ldo;求你,在聽完之後不要趕我走。如果你很生氣,打我罵我都行,但請你‐‐慢慢原諒我。&rdo;明霄心裡亂極了,&ldo;到底什麼事?&rdo;&ldo;今天你去找了念涵,說要拒絕一切資源。&rdo;辰又說:&ldo;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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