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基看着他的臉色,心裡很不是滋味。
消極對抗朝廷的‘新制’,是洛陽城大部分官員默認的事。
誰都知道,少年陛下一定會生氣、降怒,隻是從未想過,是這種誅心的方式。
經過今天的事,黃琬的仕途已經斷絕了。
其他人,更要認真考慮對抗‘新制’的後果!
好一陣子,黃琬慢慢轉過頭,神色複雜,道:“士紀,明日我就會上書辭官,告老還鄉。”
他此次入京,志在三公,不曾想,會是這個結局。
黃琬是袁家力捧上來,接替袁隗的重要人選,花費了那麼大的代價,哪能輕易放手。
袁基猶豫再三,還是勸解道:“子琰,或許還有轉機,我待會兒回去與叔父再想辦法。”
子琰,黃琬的字。
黃琬臉角動了動,似有掙紮,半晌,輕歎一口氣,道:“本不想多說,臨走之前,還是有些肺腑之言,想與士紀你說。”
袁基知道黃琬去心已決,心裡無奈的點點頭。
黃琬蒼白的臉上遲疑着,慢慢的說道:“我……觀太傅不如令尊。令尊行事幹脆,果決有力,衆人信服。太傅綿軟如泥,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非成大事者之心胸。你要早做打算。”
袁基雙眼猛的一睜,神色驚異。萬萬沒想到,黃琬說的居然是這個!
他張了張嘴,沒有反駁出聲。
近來袁家在朝野節節敗退,袁基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偏偏袁隗幾乎沒有做過什麼,任由那位陛下一步步的将袁家排除在朝廷之外。
黃琬一走,‘新制’将成,九卿成為擺設,他那叔父在尚書台日漸孤立,袁基的聲勢,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敗落到了這種地步!
黃琬看着袁基的表情,道:“我隻能說這麼多了,此後路怎麼走,需謹慎再三,不可大意。這位陛下,不似先帝,一舉一動,少有顧忌,刑上大夫,亦未可知。珍重。”
袁基見狀,太陽穴鼓動,起身擡手道:“子琰保重!”
黃琬無聲點頭,一臉的頹然落寞。
袁基出了黃府,坐着馬車返回袁府,一路上心事重重,都是黃琬的話。
“叔父……”袁基心頭壓抑着輕語。
作為袁家下一代的‘族長’,他對袁家的迅速沒落,萬分不甘心。
“你,你敢打我!”
“我我,是你湊上來!”
“楊文先,我跟你沒完!”
忽然間,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袁基撩開窗簾,就看到是楊府,不由一怔,再細聽,居然是他姑父與姑姑在争吵。
文先,楊彪的字。
馬車走的很快,袁基沒有聽到多少,疑惑的道:“姑父與姑姑不是向來和睦嗎?”
袁基顧不得多想,回到袁府,就直奔袁隗的房間。
袁隗坐在凳子上,正在泡腳。
他看到袁基進來,神情如常,拿起擦腳布擦腳。
袁基打發走下人,神色凝肅的道:“叔父,一個兖州牧,一個禦史中丞,就這麼決定了嗎?”
袁隗擦好腳,靜靜看着他,道:“你撐不住氣了?”
袁基深吸一口氣,沒有轉彎抹角,開門見山的道:“叔父有什麼計劃?”
袁隗雙眼幽靜與袁基對視,見他不像以往那樣退讓低頭,沉默片刻,道:“先帝也曾意氣風發,可後來困于宮中十數年,你知道是為何?”
袁基擰眉,他入仕二十多年,對于這一點,還真不清楚,隻知道後來先帝沉迷酒色,越來越荒唐,十分不堪。
袁隗站起來,拄着拐往卧房走,聲音平靜的飄回來:“不要着急,看的長遠一點。”
袁基見他還是這樣,心頭的火氣壓不住了,沉聲道:“叔父!”
袁隗仿佛沒有聽見,慢慢走進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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