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摳着手裡的算盤,語氣故作輕松:“嗨呀急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明天再議不成嗎?”
炭爐挪近,周檀輕輕蹲下身來,目不轉睛。他似乎想着盯久了人就會醒,過了晚飯的時間,也沒發覺自己胃裡空蕩,饑腸辘辘。
赫連允被他挪到床榻内側,搬麻袋似的,一層層壓上了厚重的被褥,隻剩鼻子尖還冒在外頭,藥湯還熱,擱在床頭。
沒根除的餘毒,就是把懸挂頭頂的刀,頭風太久沒犯,所有人都心懷僥幸,心心念念上天垂憐。
周檀兩隻腳蹲麻,委屈地換個姿勢,忙了一陣,他斜支着自己的下巴,終于有功夫仔細看看眼前人。
赫連允的眉骨高,顯得眼窩深邃,棱角頗為分明,是極其鋒利的長相,偏偏看久了,透着點柔和。
生母是東舟小娘,周檀托着下巴,心裡念叨說,難怪他長得這樣「柔情似水」。
東舟的線索最後還是斷了,周檀也顧不上去想什麼法子,他兩隻手掌按住藥碗,熱度上來了,手掌和碗都一陣發燙。
——
過了不知多久,周檀也聽不清外頭的聲音,像是風小了些,于錦田又在大聲嚷嚷些什麼,他腦子裡的線繃得太緊,再沒萬事不顧的灑脫,陸承芝号過脈,又慌慌張張出門去。
周檀沒動,連眼皮都沒眨,坐得像個石像。
床榻上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周檀失焦的眼神再度聚起,他抻長脖子去瞧是不是有什麼動靜,心裡再度有了點期盼。
赫連允睜開眼,偏頭便看見凳子上團成一團的人,下巴頂着膝蓋,坐也不好好坐,爬高上低似的,團了個團在椅子上。
周檀托下巴的手被人握住,一陣熱。
“于先生,快被你吓得一命嗚呼。”周檀往外一指,低低說道,聲音裡有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黏糊勁。
"抱歉,"赫連允說:“吓到你。”
他意識到周檀的言外之意,握緊那單薄的腕子:“沒事,沒什麼,吃東西了嗎?”
“是啊……”周檀哼哼一聲:“吓得飯都沒吃上。”
每到晚飯鐘點,一口鍋準時放置在門前,陸承芝舀了湯,回房暫且歇息一會兒,她神色輕松下來,叮囑周檀道:“你盯着吧,沒我的事情了。”
周檀揮手送她,不留情面地端走整隻鍋,放進兩隻巴掌大的大勺,戳弄已經炖得軟爛的湯肉。
卧床的病人甚至擁有了貼心的喂食服務,赫連允擡眼看他,發現周檀格外熱情,平時舍不得分給别人的炖肉全澆給了自己,他險些噎住,咽下一口肉,開口問道:“你怎麼不吃?”
周檀揚臉:“忙着呢……”
說着話,他腳不沾地向外走:“成群的人來找我拿主意。”
赫連允低聲笑,緩緩挽住他的手掌。周檀沒走兩步被扯回來,赫連允撫摸他的發梢,沾走一手冷汗,他重複安撫地說道:“沒什麼。”
剁碎的羊羹适宜配碎蔥,濃湯配綠花,秋冬總講個「滋補」,竈房裡深谙此道,大塊厚肉連肉帶骨頭,炖得軟爛好入口。連骨頭都幾乎融化,濃湯泛白,咕咕噜噜細細響着。
周檀窩成球,安心地小口喝湯,歪着腦袋思索一陣子,把碗裡僅剩的肉掏出來,眼裡依依惜别似的。
“怎麼?”赫連允問他,被瓷勺塞滿了一嘴。
“改吃素了。”周檀說道,繼續拿勺子怼赫連允的兩片嘴唇,語氣十分強勢,不容置疑。
帳外的人散去,議論聲也消停,梨花潮總是時來時停,卸下千頃銀潮,天地攪得白茫茫,便能些微放晴一陣子,赫連允隻拿腦袋着陸,被周檀忙上忙下裹成個圓球,他行動不便,隻能轉動眼球:“晚上的事情……”
周檀掩住他的嘴唇:“不必忙了,商會來了一車東海鐵,沒人有興趣來瞧你了。”
金銀不換東海鐵,赫連允都猜得到外頭的光景,熱鬧的呼喊隐隐約約,早間壓抑的陰風一掃而空。
軍械部上蹿下跳,有甲的沒甲的都在嚷嚷換新衣,成車的東海鐵從镌刻家徽的送貨車上卸下,門前壘出烏黑的一座小山丘。
财大氣粗,不過如此。
“哪裡來的?”赫連允回身問道。
“買的……”周檀理所當然道:“有錢着呢。”
“太寬了……”赫連允指了指周檀腰上半挂着的輕甲,他出門回來一直沒脫下去,懸在腰間,空空蕩蕩地晃悠着:“脫下來罷。”
周檀随手一卷,冰涼的甲片落到地上:“新衣總是寬。”
赫連允不答話,伸手掌住那串起的甲片,他雙手用力拉緊,捏緊幾绺皮繩,将寬松的甲衣纏緊了:“明天再加固一下就好。”
“這麼賢惠?”周檀戲弄他,眼皮裡浮上來一層困倦的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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