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前笑臉相迎,倒與蕭越有七八分相似。這幾句話說到最後,竊喜之意再也藏不住,面上的沉穩之色一掃而空。
蕭越背身漠然相以對,片刻,忽然輕輕一笑。
隻聽他輕巧道:“方才聽你言道,聖元祖鑄魂為劍,願除一切邪祟。洪荒萬古,邪祟總有盡時。請問賢弟,到時又當如何?”
蕭楚揚一陣愕然,旋即抖擻精神,高聲道:“道長魔消之時,隻須将神兵封印,自然天下太平!”
蕭越向他掃了一眼,那目光仿佛長輩看着不谙世事的幼童一般,仁慈中又帶着幾分憐憫:“說得好。天下無事,四海升平,萬民自得其樂,為何還要奉我蕭氏為主?”
蕭楚揚悚然一驚,往後踉跄了一大步。隻見蕭越回身望着鎖鍊中殷紅如血的誅邪,一字一句道:“楚揚,你靈質上佳,做事也算十分用心的了。可惜說到心胸城府,總是棋差一步。你要執掌大位,難道一次也沒想過,有朝一日神兵塵封,我蕭氏一族如何立身?這陣法為誅魔所生,卻喚作‘焚天種魔’之陣。這種魔二字,你當真不知其中深意?”
蕭楚揚全身大顫,我從背後望去,隻見他下擺不斷波動,顯然心緒大亂。
蕭越卻不再看他,隻淡漠道:“我外祖家中落已久,靈質既不合宜,亦無元老扶持,全憑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從前種種略過不提,單隻說我眼前這份機緣;起初别人何曾将我放在眼裡,今時今日,還不是老老實實入我彀中?陣法也罷,姻緣也罷,你但凡多想一步,也不至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近日家中無事,你回去閉門思過罷!”
他語氣也不見得如何威嚴,蕭楚揚卻如被人澆熄一般,向殿外一步步垂頭走去。行至中途,忽啞聲道:“你說的逆天改命,也包括……麼?”
他聲音極輕,似也知道這話不能輕易出口一般。我遙遙望去,隻見他嘴唇翕張,依稀是“起居注”幾個字。
蕭越目光一變,之前的遊刃有餘蕩然無存,厲聲道:“你說什麼?”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情态,驚駭之下,忙将身縮在一旁。隻見蕭越從階梯上一步步走了下來,黑影拉得極長,緩緩向蕭楚揚靠近,将他全然籠罩在黑暗裡。我隻覺一顆心越跳越快,眼見蕭楚揚背心瑟瑟發抖,手緊緊握住劍柄,顯然也怕得不輕。
蕭越停在離地七八級台階上,冷冷俯瞰他片刻,忽而一笑,溫然道:“……沒這回事,去罷。”
蕭楚揚如蒙大赦,肩膀都松塌下來,三步并作兩步,頭也不回地出殿去了。
我也趁機閃身而出,一路未遇旁人,倒是有人送來請柬,說是蹁跹台已知曉我等西河抗敵之事,周帝龍顔大悅,賞賜無數。黃衣使者今夜入城,屆時在主殿設宴,論功行賞雲雲。廣叔見我恹恹的不大起勁,便勸說道:“今日正逢十五,城中百姓多在水邊放河燈。小郎君宴前若無事,也可出門賞玩。”
我見他其意甚誠,隻得披衣出門。一路沿河而行,果見水中星星點點,波光搖動,甚是绮麗。路上見人賣做好的花燈,遂也買了一個便宜的,默默放入水中。旋即想到:“裴參軍身死魂消,隻怕未必感應得到我這番心意。”一時又想到蕭越,想我與他相識百年,而今想來卻是面目模糊,所記得者惟有他那雙溫柔含笑的眼睛。遂又将他給我那支星彩之物取出,握在手中冰冰涼涼,卻并不打開,心中隻道:“我對甚麼神兵、族望,半點也不懂得。大師兄要娶江大小姐,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将來他成了親,不在青霄門住了,我想他之時,不知他還來不來見我?”隻見那淡紫色光華愈行愈遠,我坐在水邊想着心事,一時竟是癡了。
隻聽身後一人柔聲道:“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回頭望去,隻見蕭越颀長的身影立在河畔,望着我的眼睛盡是笑意。
我怔怔看他向我走來,不由朝手中瞧了好幾眼。
蕭越傍我身邊坐下,見狀笑道:“聽說江家小郎君獨自來看河燈,我怕他一個人寂寞,特來相伴。”
我呆望着他夜幕下的剪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明明有許多話想和他說,到嘴邊卻隻剩一句:“……多謝你叫他們來陪我,還專門做玫瑰餅給我吃。隻是那幾隻靈獾見久撈不到嘴裡,發了躁性,都躲了起來,不同我玩了。”
蕭越聽我說着這些零碎,眉目都松弛下來,連語調也柔和之極:“嗯,大師兄陪你玩。”
蘭陵城牆與别處不同,在黛藍月色下朱紅森嚴,盡顯舊時氣象。宮牆中遠遠傳來煙花之聲,隔了一層淡淡的河霧,如在雲中。
我勾動心緒,側身道:“大師兄,你小時候被爆竹炸中眼睛,現在都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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