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台的小蔣和其他廚房裡的人關系一般,别人鬥地主他一般不參與,而甯願繞到福臨江後門看着空蕩蕩的停車場抽煙。有時他也不僅僅吞雲吐霧,他還喜歡看印秀坐在鐵樓梯上對着膝蓋上的畫闆畫畫抹抹。
印秀是副領班,是酒店老闆娘張姐新近的眼前紅人。廚子講究看菜下鍋,前台的這些服務員就得看人眼色說話做事。小蔣還記得印秀剛來上班時被老服務員訓斥手笨腳笨眼瞎耳聾,其實長得好看的小姑娘多半心氣兒高,他以前見過這樣的小姑娘被罵後當即脫了工作裝走人。印秀卻忍下來,肉眼可見的變化也在她身上發生。
她能記住所有熟客的喜好,連熟客帶來的生客坐上一回都能記住人家姓甚。她的步履也輕快,手上動作輕巧,臉上再也見不着瑟縮的神情。說話大方,開得了玩笑,開朗自如得不像這個年紀的丫頭。開始被人欺負了捏手掐屁股,印秀出了包廂門眼睛會紅,現在也瞧不着了。雖然小蔣覺得印秀紅着眼睛可憐可愛。
進了這行,小蔣從最辛苦的水台做起,成天和生活的雞鴨魚海鮮打交道,但他有指望,他還能學做點心燒臘,沒準兒過十年,小蔣會變蔣大廚。但服務員不同,盡管“福臨江”的張姐有套管理經,把手下姑娘們分成前廳經理、前廳領班、副領班、服務員幾個等級,但做熟了的姑娘們都會轉行飛走。都說行業無貴賤,真挑選時可都不這麼想。擺盤倒水引客倒酒能做到幾十歲?
小蔣覺得印秀肯定也要飛走的,尤其看到她畫闆上的服裝構造繪畫。小蔣不懂,隻覺得那些線條畫得闆正流暢,“你學過?”他遞煙給印秀,被小姑娘拒絕。
“晚上去培訓班學了點。”這年頭培訓點什麼技能都好貴,一門課抵兩個月工資。印秀咬牙省了幾個月才報上坐落于老城區沐陽路後胡同内的培訓學校,據說這裡以前是區委下轄某參公學校。西區開發後這些機構撤得撤,搬得搬,老門頭被各種班的名牌擠滿,鬼都不知道哪裡請來的長頭發邋遢男老師對着下面雙眼滿是渴望的學生教服裝設計。
印秀每周晚上去上三次課,除了休息的那天,另外兩個晚上的時間是擠出來的。她從白班早上十點幹到晚上八點,還要和同事及老闆娘交接好才能趕公交車。搖搖晃晃四十分鐘到培訓班,課已經上了十分鐘。
“以前這裡的服務員好些都去開服裝店了。”小蔣的煙頭閃爍了下,眼光亦然。有句話不好挑破——能出去開店的服務員大多伴上了什麼人。還是女人簡單,本錢能睡出來。他想開自己的飯館,本錢還不知道要靠殺雞宰魚湊到哪一天。
印秀聽懂了弦外之音,就沒接小蔣的話茬。和後廚這些人說話都有講究,多說幾句會傳出誰誰追她,尤其私下時。但在工作時就不一樣,印秀那張秀氣臉上就套上了世故的笑容,張口“蔣哥”閉口“王哥”,催急了也像有些同事那樣跺腳撒嬌,她知道這些人就等着女人面對自己時無奈的嬌憨面目。
小蔣又抽了兩根煙,印秀一直低頭畫着老師布置的領口細節,但描了幾張都不滿意。她功底差,追起來就麻煩。沒别的法子,就是靠着閑暇時間來補。
“别動。”小蔣忽然湊過來,手指将印秀肩膀上的蜘蛛撚走。但這一撚頗有講究,他伸出食指,手腕卻輕壓在印秀肩膀片刻。印秀感受到他故作的親昵,收起畫闆起身。小蔣擡起手看那隻還在攀爬的蜘蛛,孩子氣地笑了,“爬到脖子裡可不得了。”
見印秀要走,小蔣的身體側過擋住了路,“诶,她們都談戀愛了,你有男朋友嗎?”
印秀說有啊。她知道這群後廚的成天就喜歡說葷段子打賭追小姑娘,果然小蔣神色凝住。
“他……幹什麼的?”小蔣尴尬地問。
“還在讀書。”印秀用手裡的畫闆敲了小蔣胳膊一下,“來,讓一下。”
不出三天,印秀有個讀書中的男友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年紀大些的同事讓她抽空将人帶來酒樓給大家看看,年輕的問你男朋友在哪裡讀書,是大學生吧?嘴角又不為己知地縮回去,像是看透了這種感情的結局。
連老闆娘張姐都打趣印秀,“你可不能太早結婚,你走了我這店損失可大了。”
但被人揣測過度也有個好處,周圍的人對印秀請假或者調班越加地理解體貼起來。印秀連着幹了三周沒休一天假,換來三天的時間可以出門辦事一趟。
“去吧,去吧,怪想他吧?”同事善解人意地眨眼,眼睛還不自覺地瞥一眼印秀的腹部。
印秀沒有男朋友可以想,她隻是想去省城的大小商場商店還有服裝批發市場逛逛。開一間自己設計衣服的小店是她的理想。如果有機會,她還想約卯生見一面。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怯懦着的勇敢 穿書後我用美食吸引大佬目光+番外 我的重生之夢 稚後 追火車+番外 殺人程序[系統]+番外 撿了四個徒弟翻車之後 隐退後,我被魔法少女找上門 這屆和親的公主不行 村鄉滿豔 把直播系統上交+番外 季商 窗戶王國 (綜同人)[綜武俠]風煙留香 (海賊同人)(海賊)偉大航路不存在BE+番外 江風入竹眠 西樓月 空箋 女配以為自己穿越了+番外 穿成戀綜文女主對照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