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貞說:“我為什麼站不起來?”梁丘雲擡頭看他。梁丘雲冷不丁道:“甘清死了。”房間裡安靜下來了。梁丘雲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威力——其實他沒想到湯貞醒來以後大腦會恢複得這麼快。他可以讓他再變得遲鈍。梁丘雲把湯貞的兩個襪子脫掉,然後他伸手到湯貞的腰間,把襯衫的衣擺從褲子裡抽出來了。湯貞在他手臂裡睜着眼睛,因為藥力,湯貞的身體關節彎曲得更加厲害,也更輕易,像線穿的人偶肢體。“方曦和也出事了,”梁丘雲說,“幾個小時前送到了搶救室裡,還在急救。”梁丘雲又補充了一句:“不知是生是死。”梁丘雲解開湯貞腰上的扣子。湯貞被放倒在床上,抽出來的襯衫衣擺下面,露出一小截腰來,梁丘雲把他的髒褲子脫掉,丢到床底下去。湯貞張了張嘴,還沒等他說出話來。梁丘雲覆在他身上,面對面告訴他:“天天也出事了。”湯貞睜着眼睛。隻聽梁丘雲說:“你不想聽我的話,你知道昨晚如果你自己回家了,你會遇到什麼嗎?”梁丘雲說:“可能到時候和方曦和一起出事的就不是天天了。”湯貞突然搖了搖頭。近兩三年以來,他們兄弟兩個何時這麼親密過?一切就像小時候。梁丘雲說:“如果你出事了,阿貞。郭姐怎麼辦,湯玥怎麼辦,我怎麼辦……你想過嗎?”湯貞連搖頭都很吃力,湯貞一雙眼睛睜大了,好像在控訴,又控訴不出聲音,好像想躲,又躲不了。“你不聽勸,你要去給方曦和站台,你為了方曦和……為了報他那些所謂的恩……”梁丘雲喃喃道,“方曦和得罪過無數的人,有無數的人想要他死。”“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梁丘雲說,“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阿貞。沒人能欺負我,也沒人能欺負你。”湯貞過去總說:“沒有人欺負我。”現在湯貞嘴唇喃喃的。湯貞說:“我要……我要回家……”他也許根本不相信梁丘雲所說的話。那一瞬間梁丘雲想,既然這麼摻合着來的藥效誰都不能确定,不如多給一點。當然,他必須先喂湯貞吃點東西。湯貞搖頭,那聲音不像是從他身體裡發出來的。湯貞說:“你不要和我這麼近……”像一個膽小的人,在害怕一隻趴在他身上的蟲子,或是一條吐出了信子的毒蛇,一頭野獸。梁丘雲當即雙手捧住湯貞的臉,湯貞臉上的煙灰還沒擦掉。湯貞皺起眉頭來,一張臉動不能動,呼吸都失去了門路。他并不能靠自己得到氧氣。這樣的吻結束,好像隻有梁丘雲一個人在留戀了。湯貞閉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定,是個和人親吻都仿佛受盡折磨的樣子。襯衫衣擺下面,那截腰上,梁丘雲隐約能看到一點兩點的疤痕,是皮膚刺破,流出過血,才會留下的疤痕。湯貞雖然經常在工作中受傷,但他并不容易留下淤青,平時磕磕碰碰,散得也比尋常人快。梁丘雲這會兒再解開湯貞的襯衫,怎麼來回檢查,這具身體上也很少有特别明顯的吻痕了。隻有這樣星星點點的小疤,一兩毫米的大小,不仔細看看不清楚,隻有用手摸起來才明顯。它預示着湯貞幾乎全身都被吻咬過,被人頻繁地親熱過。還有左肩膀頭上那塊傷口,面積更大,也更深。很久以前,小的時候。對于梁丘雲的要求,阿貞從沒有不願意。阿貞隻是說:“雲哥,不能,不能被看出來……”他将工作看得比什麼都重,比湯貞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都重要。梁丘雲明白,這是一切和一切的底線。可如今這條底線,早被人踐踏過無數次了。阿貞居然在梁丘雲不知道的情況下,也已經沉默地接受了。如果這些傷疤被人發現,被媒體記者拍到,湯貞會面對什麼——梁丘雲不相信以湯貞的聰敏和謹慎,湯貞沒有想過。唯一的可能是:沒人會曝光這件事。隻是看着湯貞,梁丘雲也忍不住會想,在望仙樓,在方曦和的地盤,到底有多少人……“湯貞小老師!”那一日,那些人,那樣肆無忌憚地當着丁望中和梁丘雲的面調笑。他還會遏制不住地想起方曦和,想起那個男人的背影,那隻夾着雪茄的手,那天生帶笑的嘴角,有點鷹鈎似的鼻子。方曦和會在梁丘雲面前反複提起“小湯”兩個字,親昵得像提起自己膝蓋上坐着的一個小輩。梁丘雲也仿佛看到了十八歲那年的阿貞,茫然地扭過頭,望向了窗外。梁丘雲忽然意識到,他所珍惜的,所回憶的這個時刻,是遠遠不能滿足方曦和那種人的。湯貞還在梁丘雲身下躺着。不再是十七八歲時候的湯貞了,是早已經功成名就,差一點點就要去法國再也不回來了的湯貞。差一點點,他們就會徹底分開,再也無法在一起。剛剛的吻,湯貞到現在還很難接受的樣子。湯貞在抗拒什麼,在躲避什麼?抑或在害怕什麼?“你不用怕,”梁丘雲說,“方曦和和甘清那些人,他們再也不會出現了。”湯貞睜開眼睛。“阿貞……”梁丘雲低下頭去。“别……别靠近我……”湯貞突然說。梁丘雲臉色一變。湯貞看着梁丘雲:“求你了,哥哥……”他沒有說“雲哥”,也沒有說“你”,他像個孩子一樣,叫他“哥哥”。“我求求你……”湯貞說。梁丘雲忽然感覺到一陣撕心裂肺的,難以言喻的痛楚。*梁丘雲對湯貞說:“我不碰你,你也不用害怕。我不是方曦和。”湯貞看着梁丘雲扶起被撞翻了的床頭桌,不厭其煩的,将床下散落一地的東西撿起來,各自放回原處。又拿過掃把來,清掃地闆上的碎片,無論是玻璃杯的碎片,還是過夜酒瓶的碎片。他看起來任勞任怨,毫無怨言地收拾着湯貞留下的殘局。等收拾完了,梁丘雲在床邊脫下了外套,他好像想去浴室裡沖個澡,這時又回頭看了湯貞。他把湯貞抱進了衛生間裡。湯貞站不直,隻能坐在馬桶上。這衛生間小得過分,處處都是一個單身男人居住的痕迹。湯貞推開了梁丘雲的手。明明沒多少力氣,梁丘雲也住手了。衛生間的門從外面關上了。湯貞靜靜坐了一會兒,他擡頭看,也隻能看到衛生間天花闆上一個二十公分大小的通風口。這個地方連窗子都沒有。梁丘雲在廚房煮一鍋麥片粥。白色的藥盒打開了,和速食麥片的包裝紙散落在一起。梁丘雲記得湯貞小時候喜歡吃甜食。他翻箱倒櫃,從角落裡摸出一盒糖罐,似乎是駱天天留在這裡的。湯貞磨蹭了很長時間才打開了衛生間的門。梁丘雲飯都吃完了,聽見裡面一會兒是水聲,一會兒又是長時間的安靜。湯貞愛體面,愛幹淨,對梁丘雲住的這個地方,湯貞應當很不習慣。不過梁丘雲覺得,湯貞也可以習慣試試。湯貞把門從裡面開了條縫:“雲哥。”“怎麼了。”梁丘雲說。湯貞咽了咽口水:“把我的褲子給我。”梁丘雲從床邊,大手一撈撈起湯貞的褲子來,握在他手裡,是那麼一小團的布料。他在心軟嗎?還是因為十幾分鐘前剛剛答應過什麼,必須要信守諾言?還是他覺得,有些事可以來日方長。湯貞又在裡面磨蹭了一陣,才終于把自己的褲子穿好了。他推開門,梁丘雲伸手握着他的手腕,扶着湯貞從裡面出來了。湯貞沒有再問,我到底怎麼了,或是,我為什麼站不起來。湯貞問的是:“我可以現在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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