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神棍相會的數月前。
成臯,夜,河水(黃河)渡口附近。
數百條大船分為兩排泊于南岸,綿延十數裡。岸上架着火盆照耀,面向河水外側的船上也是火盆排布火光通明,而靠岸的那排數十條舟船中有大量的樓船,雖然從規格和裝飾上都要更為高大華貴,但此時船上燈光都已暗淡。
停泊在船陣最中間,也是最大的三層樓船,通體黑色,飛檐則為紅色描金邊,船首一個巨大的金色龍頭,船尾自然是金色龍尾,船身以金色在黑底上繪出龍鱗,這就是以黑龍自诩的大秦皇帝龍舟了。
原來這是二世皇帝仿始皇帝東巡,皇帝由雒陽(今洛陽)登龍舟,由雒水轉入河水,今夜恰宿成臯。
周圍的其他船隻都距離龍船在三十步外(秦時一步為六秦尺,138米左右)。龍船平行河岸靠泊,上岸的跳闆寬大到可以走馬,被岸上明亮的火盆光照的一隻貓也休想溜上船。龍船另一側則隐于黑暗中,由于外側護船監視着船陣之外的水面,所以護船向内一側就沒有安置燈火,免得影響皇帝陛下的安眠。
岸上黑暗中突然出現幾個拿着火把的人向龍船跳闆走來,護衛的郎中軍在火光中看清幾人的面孔後,沒有反應的繼續挺立着,原來這幾人打頭的就是郎中令趙高和郎中軍的五官中郎将,趙高之弟趙成,他們身後跟着的人則都是中車府衛的裝扮。
趙高瞥了岸上的郎中軍郎一眼,向身後幾個人輕輕擺了擺頭,有兩人就站到了跳闆的龍船一端兩側,趙高則帶着趙成和另外幾人進了船艙。不一會,船艙中發出了極輕微的“唔唔”聲,但在跳闆上岸這一側是聽不到的,然後幾條黑影出現在龍船的另一側暗影裡,似乎擡着一個很沉重的東西。到了甲闆邊緣,在船幫上打開了一處船闆,然後輕輕地向水中用繩索放下一個大甕。
忽然,黑影們感覺光線在變亮,立即全都伏下了身軀,但手中仍然死死拉着大甕。原來是最靠近龍船的一條護船上有兩個士卒舉着火把巡視到了龍船這一側。龍船身為黑色,放到半船高的大甕也是漆成黑色的,隔着幾十步火把的光亮早已微弱,所以巡查的士卒沒發現什麼異樣,又轉了過去。
光亮消失,幾條黑影繼續往水裡放大甕,随後,一個黑影貼着大甕滑入了水中。
“不會直接沉入水底吧?”黑暗中傳出趙高低沉的聲音。
“大兄放心,演練過多次了。裝好後,正好隻在水面上露出甕頂沿,封好甕蓋,在蓋上擱個破草墊,這黑夜裡,看到的人也會認為是哪條船上的穢雜物。”趙成也悄聲回答着。
“那個人可靠嗎?”
“給了他家十镒金買他的命,他如果不被發現,就在大甕順利飄出船隊後自戕。他若被發現,則會砸破甕底後自戕。動手的另外幾人,除了船口監視那兩個不知内情,其他幾人也會在船隊離開後自盡。”
“嗯。”黑暗中的趙高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大兄,幹嘛要弄得這麼麻煩?直接綁塊石頭丢下去不就完了?”
趙高哼了一聲:“綁繩爛了會如何?屍體敗了也可能脫繩浮上來,那時要臉部未敗呢?這事兒可是夷三族的,不能冒險。用甕裝,隻要甕口嚴實,千年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怪不得甕内還貼了一層銅皮網籠,這樣就算大甕撞破也無礙了,大兄英明。”
趙高笑笑,轉身走進船艙,來到皇帝的寝艙内,一盞孤燈照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正滿眼茫然的坐于榻上。看到趙高進來,嘴唇微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沒有發出聲音。
趙高一見少年,就立即行了一個正揖禮,一躬到底:“陛下如何此時尚未安歇?天色很晚了,明日陛下還要啟程繼續東巡,要保重龍體才是。”
少年聽了趙高的話,兩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臉:“郎中令,就這樣就行了?”
趙高滿臉堆出谄媚的笑容,兩眼中卻閃過一道厲芒:“陛下的話,恕臣不明白。想必陛下這幾日很疲勞了,還是趕緊歇息吧。”
少年看着趙高的目光,輕微的顫了一下,忽然直起腰闆,神色也堅定了起來:“郎中令也辛苦,那麼朕就安歇了,郎中令也去歇着吧。”
趙高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又是一禮:“陛下,那臣告退,明晨再來服侍陛下。”
黑漆漆的水面上,那隻大甕果然就隻露出甕沿,翁蓋上罩上一塊破草墊後,根本沒人關注這水上浮物。大甕沿着兩排船中間留出的狹窄“水道”精準的躲開一條一條的船頭船尾,甕旁的水面上偶爾浮出半個人頭,露出兩眼觀望一下前方水面,就又消失在水中。
夜色越來越深沉。一個時辰後,大甕靠近了船陣的下遊方向端頭船。水中的人頭露出水面,仔細觀望了一陣,深深地吸了口氣沉入水中。大甕似乎增加了重量,連翁蓋都沉了下去,隻留了一點點能帶動上面的破草墊。當草墊從護船的船頭漂出時,船上士卒隻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将目光又轉向了江面,一團亂草,又不是進入船陣,沒什麼可關注的。
大甕脫離船陣的火光照射圈後,又向上浮起到甕沿的高度,然後方向一轉,竟然向河水的中央方向而去。扶甕人還記得五官中郎将的吩咐:“你要把大甕推到水流最急的地方,讓它順流而下,遠離船陣。”所以他此時就全身都露在水面上,奮力劃水,把大甕向前推去。
來到河水偏中心的位置,水流明顯比岸邊快了許多。水中的黑影潛入水中,摸索着從甕底拉出一小段布帶,随手丢開,看着大甕順河水向前飄去,然後自己解開一個捆在腰間的小布袋,取出一塊邊緣鋒利的陶片,毫不猶豫的向自己的腕間砍去。
大甕底下有一個小孔,黑影拉出的布帶本來是堵住這個小孔的。甕蓋上也有一個出氣孔,這樣在甕底小孔的堵物去掉後,水就從小孔中開始向甕内灌入。
按說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計劃,大甕遠遠的慢慢沉入水底,再被發現時或許已經滄海桑田。隻是想法雖好還要看天意,這不,就在大甕飄飄蕩蕩的順流而下并緩慢吸水時,一團從岸邊沖進河水的爛草根翻滾到了甕底小孔邊,正在吸入河水的小孔一口吞進了這團草根,草根被水壓不斷向内擠着,越來越緊,結果徹底把小孔再次堵住了。
這團草根就這樣把我們所熟悉的秦漢曆史徹底改變了,開啟出一個新的平行宇宙。
上述這一切行動,都是趙高策劃的,目的就是把皇帝給調包,并不着痕迹的殺掉秦二世胡亥的真身。
自從始皇帝崩、二世繼位以來,趙高認為自己的出頭之日終于來了。胡亥是自己的學生,而且胡亥有個趙高認為非常大的優點,就是認定和相信一個人時,就是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教了胡亥這麼多年的律法和書法,胡亥對自己是完全信任和非常親近的。事實也确實如此,胡亥一登基,立即就将自己這個馬車夫兼皇帝拎包秘書(中車府令行符玺事)提到了郎中令的位置上,郎中令已在九卿序列中,而且向來是非皇帝親信不可擔任的。
做了郎中令,趙高并沒有滿足,他所希望的是當上丞相。當了秦的丞相,就可以跨入官吏的最高等級,三公,且在二十級爵中獲得最高級,徹侯。趙高的心願是從一個低賤的隐官(介于庶人和奴隸之間的一種身份)登上徹侯的最高爵級,完全改變趙氏他這一族的地位,光宗耀祖。
可惜,胡亥讓趙高失望了。作為赢姓王族子孫,胡亥在相當大的程度上繼承了赢姓血脈。雖然在始皇帝當政時這個小童子吃喝玩樂嬉戲無度,對講席(皇帝老師)們的授課也是愁眉苦臉百般不樂意的樣子,可一旦坐上了皇帝的寶座,人或多或少還保留着相當懶散的風格,但在軍政之事上卻立即有了自己的主見。
剛開始時,胡亥對趙高的谏言還是比較聽從的,但很快胡亥就認為,趙高在處理軍政之事上并沒有多少才幹,反而隐隐的有個感覺,自己這位講席似乎對抓權有點熱衷。慢慢地,趙高的谏言在胡亥那兒就開始不太靈光了,有時還會被小皇帝批駁一番,暗示他不要手伸的太長。反過來,皇帝對丞相李斯的态度越來越贊賞,所行诏制大半出于李斯之手。
趙高失落了。如此下去,自己郎中令的位置是否能坐穩都變得不可預期,丞相之位恐怕連做夢都不要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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