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堂内,衆将已散去,隻有宇文日一人端坐案台,焦急地向門外張望着。見元同一個人歸來,便起身詢問:“徐生,為何隻有你一人,二郎呢?他不會逃了吧?”
“他沒逃,在反省呢!”
“你們去了一個多時辰,到底做了些什麼?”
“我給他講故事了,給他分析了善惡和利弊。”
“你那是對牛彈琴!我和父親這麼多年費了多少口舌,皆無濟于事。若不是父親寵愛他,我必定日日用皮鞭教育他,那才是最管用的。”
“知人者智。你要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才好對症下藥。直擊其内心,他投降便指日可待。”
“徐生不要過分樂觀!這二郎心性多變,你要留神啊,可不要被他的假象給蒙騙了!”
“目下,他已無路可走,隻能聽我的。我的攻心之法怎是浪得虛名!”
“嗯!這個我早已領教,不過你也不能整日攻他的心啊,哪來那麼多時間?”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這是第一步,擊垮、重塑他的心志,接下來就無需如此勞神費力了。”
“唉!我倒不希望他能擔什麼大任,隻要不給家裡添亂就是萬幸了!”
“他良心未泯,可救;他聰慧圓潤,可塑。他的未來可期,未嘗不能擔大任。”
“唉!希望如此吧!可得先回營才是,若是逃走,一切皆無可能。”
“稍安勿躁,給他些時間。有此閑暇,你我為何不對弈一番。”元同笑嘻嘻地看着宇文日。
“唉!我哪有閑情逸緻陪你下棋啊!”
“所謂對弈,對在他人,弈在自己。其實你在與自己下棋,與自己的焦灼對弈,與心中的不快對弈,與你的喜出望外對弈。來吧!”
二人對弈,整個大堂異常安靜,聽不到二人的呼吸,偶爾隻能聽到落子的聲音。二人甚是投入,竟然不知宇文昌已站在堂内,自然也沒聽出他急促的呼吸聲。
宇文昌像是變了個人,放在從前,他定會上前給二人指點江山,而此刻他卻站立不動,生怕打擾二人。他的一雙腿似乎有些不服管教,總是躍躍欲試,對抗着他的意志。
此前他與眼眶戰鬥,最終敗下陣來,哭得一塌糊塗;此刻,他又要與雙腿鬥争,雖然它們很粗,但他必須戰勝它們,這代表一個男人的尊嚴。
隻聽噗通一聲,元同二人一震,擡頭一看,那宇文昌已跪倒在地。
宇文日驚詫不已,他了解自家兄弟,二郎那雙腿似乎不會打彎,自幼便不願下跪,即便挨上幾十闆子也不肯一跪。
見二郎如此反常,宇文日心中一驚,想着這小子又要耍什麼花招。他愣神片刻,放下手中棋子,想去問個究竟。
還沒等宇文日開口,跪在地上的宇文昌帶着哭腔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說着便砰砰磕頭。
宇文昌的一臉慘相驚到了兄長,那白皙臉頰上印着兩道淚痕,活像是兩道傷疤,一雙眼睛已哭得泛紅,看來沒少流淚,似乎把十幾年的淚水一股腦都流了出來。
宇文日不禁有些心疼,但轉念一想,這小子詭計多端,說不準是為憋大招而拿來迷惑人的,絕不能上當,便是打趣道:“我說二郎,你這又是哪一計啊?是暗度陳倉,是笑裡藏刀,還是瞞天過海啊!”
宇文昌沒有理會大哥,自顧地說着,“徒兒以後聽師父的,我想看清自己的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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