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台下,一片群情激奮,皇帝姚興看在眼裡,驚在心裡,他看到了民意的滔天洪水,驚訝這洪水竟是一個不起眼的屁民引來的。
此刻,姚興心中升騰着悔意,如此收攏民心的絕佳機會,自己竟然放棄了,卻又讓給那個屁民。罷了,罷了!誰讓自己不知該如何審問那禽獸呢,畢竟在生死面前,這皇威着實無法震懾那禽獸。
姚興如是安慰着自己,而當他看着元同那一臉滿足的神情,他又不免生出幾分嫉妒。唉,罷了,罷了!權當他這是替朕在收攏民心吧!
一番自我安慰畢,姚興正色道:“大理寺卿,按國法,此賊當如何量刑啊?”
“陛下!此賊人身為軍卒,當應按軍法處置。”及昂回道。
“嗯!”姚興點點頭,“大将軍何在?”
“臣在!”一個俊俏公子答道。此人是姚興三兒姚弼,官封大将軍,統管國家軍事。
“此賊按軍法當如何處置啊?”
“陛下,按軍法,夜間留宿婦人于軍中,當斬;欺淩百姓者,當斬;搶奪百姓錢财者,按賊寇論處,當誅殺全家。”
“如此甚好,就依軍法處置這惡賊。來人啊,将這禽獸押下去,把他全家也羁押起來。”
“陛下息怒!”元同喊道,“草民鬥膽請陛下饒過此賊一命。”
姚興眉頭一皺,問道:“你這是何意?煞費苦心來報案,如今案情已明,依法斬殺此賊當合你意,為何還要替他求情?”
“草民并非為他求情。還請陛下屈尊,聽草民一席話。”
“嗯!準!”
“其一,今日國師開法會,當是大秦大賀之日,不宜殺生;其二,惡行是其一人所為,與其家人無關,被斬殺實屬無辜;其三,此人已被閹割,足以讓他生不如死,比起斬殺來,這更讓人快意。
草民以為,留他一命,發配也好,貶為奴隸也罷,任其苟延殘喘。另外,再追回其侵吞娘子的錢财,是否該加罰,但憑陛下定奪。”
姚興沒開金口,看了看羅什,見羅什點着頭,便又看一眼大理寺卿,見大理寺卿也在點頭,随即說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我大秦降祥瑞,暫且赦免此賊死罪,連同其家人敕貶為奴,抄沒其家産,交與娘子家人。”
“陛下聖明!”元同跪地磕拜。
“陛下聖明!”“陛下聖明!”……台下衆人呼應着。
見姚興面帶喜色,元同的機會來了,便叩首道:“陛下,草民有個請求。”
“你這人不識好歹,怎麼這麼多請求?此案已審結,見好就收,你不知嗎?”皇帝身旁的太監有些看不過去,呵斥着元同。
龍顔此時甚悅,倒也來了興緻,“無妨!你還有何請求,說吧!”
“那小娘子已無家人,被惡賊貪沒的錢财恐怕無人領取。”
“她本家也無人在世嗎?”
“在她屢屢絕望之際,她的本家卻不理不問,如此狠心還算是家人嗎?他們有何資格拿這滴血的錢财?草民鬥膽請陛下将這些錢交予國師,用于赈濟城中流民。”
“怎麼又是國師?”姚興總有一種感覺,今日的安排就是國師故意為之,卻又不好明說,心裡憋悶得很。
姚興左右環顧着文武百官,滿腹疑惑道:“還有流民?我長安城竟然有流民?”
文武大臣紛紛搖頭,不知是在否認,還是不知曉此事。
見滿朝文武都晃着腦袋,元同不免一陣心酸,他們怎會不知流民存在,不過是視而不見罷了!
至于他們為何如此?道理很簡單,千萬流民就是一隻吞金獸,對他們而言,那就是個瘟神,不避而遠之,便是腦袋被驢踢了。
給文武大員送去千百個鄙視後,元同繼續:“陛下,城内的寺廟多數都在發放齋食,而來吃齋食的又多是流民。城内流民之多,多到陛下難以想象啊!”
“果真如此?”姚興又環顧着文武,卻發現他們都不再搖頭了。
“這台下就有流民,他們是國師的信衆,更是陛下的子民,想必他們此刻都想一睹天顔。”
“好,好!傳他們觐見。”姚興果真好興緻。
“草民領命。”元同說完轉身面朝台下,高高舉起錫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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