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瑪靜靜地靠着慢慢出現裂痕的銅柱,隔着潛水鐘望向了自己深愛的那個男生。
有些淩亂的頭發,不修邊幅的胡子,可總在關鍵時候能夠挑起大梁。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到學院時碰見對方,在自由一日上東躲西藏時還不忘從食堂順上一隻燒雞。
誰能想這樣的慫貨拔掉了自己獅心會裡所有的狙擊手。
銅柱裂痕逐漸張開,已經有青銅的碎片飄了出來。
這最後一層屏幕也不起作用了。
中國人說人死時,記憶會像跑馬燈一樣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她想起的卻是這個笨蛋偷偷琢磨計算機的模樣,天演的能力讓她在這門課程上的成績遠遠高出了對方。
彼時不服氣的芬格爾硬是在每次下課後悶頭躲在學院的機房裡,直到黃昏才會回去。灑落的落葉裡,她就跟在男孩的身後,一邊笑一邊輕輕踩着對方的影子。
對方應該不知道吧!
銅柱後的寒氣已經滲透了出來,将她拉出了思緒。
好冷啊,就像那秋天黃昏鑽進她脖頸裡的涼意。
“活着才有機會走下去,我們中總要有人走下去的。”
諾瑪聽見了芬格爾的聲音再次響起。
對方徑直脫出了潛水鐘!向自己快速遊來。
預料之中,她甚至不需要推演就知道這個笨蛋會這麼做。
她默默攥緊了拳頭,旋即釋然地松開。
言靈·青銅禦座,全開!
芬格爾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中,抱住了諾瑪向上遊去。
那一直藏在陰影裡的年少君王顯然也沒想到會有人負隅頑抗,愣了幾秒才悠悠追出。
幾位專員笑了,那俄國漢子甚至在揮拳助威,讓芬格爾遊快些。
組長隻是一次又一次喚起自己的言靈,短暫的碧潮不斷幹擾着追逐兩人的寒氣,企圖給他們争取更多的時間。
哪怕隻有一個人逃出去,也是好的。
“你才是最應該逃出去的。”
諾瑪藏在芬格爾懷中的陰影裡輕聲說道。
“少和英雄話劇裡一樣講這種冠冕堂皇的屁話,誰應該逃出去得聽我的。”
芬格爾此時的速度已經已經快到無視水流的阻力了,但他皮膚表面已經亮起了青銅的光澤。
此言不假,這裡從始至終能和龍種競速的就是他。
那道陰影還在他的身後窮追不舍。
水面已經近在咫尺,可芬格爾卻沒有看見那艘熟悉的破冰船。
這尼伯龍根的影響範圍究竟有多廣,誰也不知道。
“把手伸出來。”
芬格爾還是第一次聽到懷裡像瓷娃娃一樣的女孩用命令的口吻說話。
印象裡對方還是那個跟在背後踩影子的女孩。
“快點!”
芬格爾抿了抿嘴,騰出了一隻環抱女孩的手出來。
十指慢慢扣上。
他的掌心處突然傳來了清涼,是金屬的質感,是那銅柱的碎片。
“知道嗎?銅柱的主人僅用血液就讓我們從領域中恢複清明,這讓我想起了鑰匙。”
諾瑪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
鑰匙?
芬格爾眯起了眼,他想起了學院那個長不大的嬰兒,聽說那孩子的血統純度是将随時将要突破界限的程度。
而對方的血能夠打開世界上的任何一扇門……
那當然也包括了尼伯龍根的大門!
他察覺到此,終于知道了懷裡的諾瑪想做什麼。
對方将唯一生還的希望塞進自己的掌中。
“我不想繼續踩你的影子了,這次我想走在前面。”
諾瑪說着褪去了眼瞳裡僅剩的藍色,徹底被金光所取代。
她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要把冰海裡僅剩不多的空氣全部吸進肺裡,那雙眼眸像是水中一盞不滅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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