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是失去依祜之人,楊清揚這段時日暗暗觀察了她的為人,感覺她為人做事略微缺乏決斷,還有點膽小怕事,但心地卻很是良善,最讓她放心的是,伍氏不知道她們母子的前塵往事,即便以後她背叛了自己,也不會存在緻命的隐患。
如果能将她納為己用,于她有了幫襯,于伍氏則有了依祜,這也算兩人互相取暖吧。伍氏于楊清揚而言,唯一缺乏的是足夠的敬畏和絕對的忠心,但這需要時間慢慢培養,也需要她恩威并濟的細心調教。
楊清揚淡淡說道:“這一帶沒有其它村民,他倒在你家門口,若不救他,萬一他有個好歹,官府或他的部屬什麼的找上門來,我們會有點麻煩,到時候咱們不想抛頭露面都不可能!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也是積福不是?虧得我們救了他,就他傷勢,若不施救,一晚上過去必定失血而亡!”
伍氏聽後心裡一陣後怕,她雖膽小,但卻也不是那等見死不救的狠心之人,又看楊清揚對她态度,似對她今日作為不大滿意,她心裡不由升起了一陣不安。
這一、兩年,伍氏在這荒舍中如孤魂野鬼般獨自活着,雖有當年夫家的一點兒積蓄和田地,她自己也能種點兒糧食蔬菜,日子倒是能過得去,但她一個婦道人家,先不論耕田犁地力所不逮,單是那些謠言就讓她不敢走到人前,還要時不時應付那些不怕死的閑漢無賴的糾纏。
除了必不可少的田間勞作和采買,她幾乎不敢走出院門,和人說話都成為奢侈,她都快要不會說話了。其中的孤寂和艱難真是難以描摹,比孤單艱難更可怕的是原來鄰居們對她的排斥和敵視。
當楊清揚找上她,說要賃下她的房子,她都不敢相信,她拿着楊清揚給她的銀兩放在嘴裡咬的牙龈都出血了,木木的痛感讓她覺得這是真實的,不是做夢!
楊清揚沒有告訴她什麼時候搬來她家裡住,她隔三差五就站在門口呆呆地向遠處眺望,就在她覺得楊清揚不會來了的時候,她卻抱了一個粉妝玉砌的娃兒來了。
楊清揚母子的到來,令這晦暗的荒宅都明媚了起來——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蓬荜生輝嗎?婦人輕柔的說話聲,孩子“唔唔呀呀”學語的聲,就算是餓了時的嚎哭聲,這一切都令這原本死寂的宅院充滿了生機,和楊清揚母子相處的短短十幾日,讓她再次重溫了有人相談、與人相商、有所依傍的“安樂日子”,這本是人活着最起碼的平常需求,對她來說卻是那麼的彌足珍貴!更為重要的是,楊清揚有一種令她心安且不可言喻的威懾,她迫切需要有人成為她的主心骨,所以,她想一直跟着楊清揚過下去。
伍氏急忙表态:“楊娘子說得對!我沒什麼識見,以後凡事就聽娘子指點了!”收到預期的效果,楊清揚略略點了點頭。
天大亮後,兩人來看索河瑪,發現他還沒有蘇醒,楊清揚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楊清揚吩咐伍氏趕緊取金銀花、連翹、綠豆、粟米煮粥,再去附近村子請個郎中回來,伍氏匆匆離去。
粥煮好晾冷後,楊清揚取了上面的清湯加了蜂蜜,将索河瑪半抱起喂了半碗,又拿涼水浸過的帕子為他冷敷……院門響起“吱扭”的響聲,她有點兒詫異:伍氏這麼快就請來了郎中?離這最近的村子也要六裡多路,還不一定有郎中!
伍氏閃身進來,迅速關好了院門。
她走進屋子,快步走到楊清揚身邊,附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剛才走進前面的查克濟村口,就碰到十幾個漢子在村子裡頭四處亂轉,兩個漢子小聲嘀咕的話被我聽到了,他們說‘不能讓那賊子跑了,否則會遺患無窮!’他們還四處向村民打聽有沒有見着一個受了刀傷的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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