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竹突然之間覺得有些感動。全世界的人似乎都抛棄了她,陳啟文卻還是關懷她的。她點了一個哭泣的小圖案,發送了過去。陳啟文迅速給她發來了一個大大的問号,黃曉竹也沒有回答,随意寫了幾句其他的話,就下線了。
她趴在床上,腦袋裡一團亂麻,窗外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戶,黃建國和李玉華打開門,說笑着走進來。黃曉竹連忙鑽進被子裡,她怕父母看見她哭紅的眼睛,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無法給父母解釋。
第二天一直等到中午,黃曉竹才爬了起來,她簡單的吃了一點飯,去上插花課。剛走到樓下,就看見黎楊,斜靠在車門上,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領帶歪歪斜斜地挂着。他面容憔悴,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子,眼睛顯得更大了,卻失去了神采,落魄地看着她,朝她走了過來。黃曉竹轉身往樓上跑,黎楊追了過來,抓住她的手。
黃曉竹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煙味。她從來沒有見過黎楊抽煙,突然覺得味道有點陌生。
“曉竹……”
黎楊的手不停地抖動着,他在醫院照顧楊雅娟,心裡想的都是黃曉竹,他害怕失去她。
“曉竹……”
黎楊不知道要對她說些什麼,他看着她,曾經有一霎那想過,讓她回到平常的軌道,繼續她單純快樂的生活,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他不敢想象,如果錯過了她,他将會過着怎樣的生活,也許真的就變成了一棵枯樹,雖然活着,卻永遠都是冬天。
“曉竹……”
黃曉竹聽着黎楊的聲音,眼淚慢慢又流了出來。她其實是個不喜歡哭的女孩子,以前很少流眼淚,最近一段時間,卻總是流淚的,似乎把她這二十多年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黃曉竹用手去擦臉上的淚,擡頭看着黎楊,眼神裡有依戀,有祈求,也有無奈。事實上決定已經下了。昨天晚上,聽着連綿不斷的雨聲,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最後還是決定離開黎楊。
但她不知道該如何把心裡的決定告訴他,本來是不想說的,想自然地斷了,可是他又來到身邊,這種欲罷不能的痛苦象火一樣焦灼地撕裂着她。她伸出手,推開黎楊。
“請你走吧,我真地沒有勇氣這樣過着,這不是我喜歡的生活。”
黃曉竹朝樓上走了一步,黎楊在身後跟一步。
“我知道昨天我母親讓你很傷心,可是,曉竹,你相信,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不是你母親讓我傷心,是我自己讓我傷心。我沒有想過,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覺得很羞恥。”
“曉竹,你别這樣說,你這樣說你自己,我心裡很受不了,甯願你打我,罵我,我說過,一定不會讓你覺得難堪的。”
黎楊一邊說着話,一邊朝後退去,他沒有站穩,朝後跑了幾步,扶着欄杆站了一會兒,痛楚地看着黃曉竹,轉身飛快地跑了。
黃曉竹不忍心回頭看他,她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輪胎摩擦着地面,刺耳的尖叫着,快速奔去。
直到聽不見任何聲音,黃曉竹才轉過身。黎楊已經走了,她心裡空落落的。
自已療傷
時間是治療傷口最好的藥物。
過了幾天,黃曉竹慢慢恢複了,臉上也有了一些笑意,黃建國和李玉華才放下心來。去年到今年,短短幾個月時間,黃曉竹發生了很多事情,他們害怕再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所以也就打消了給她介紹男朋友的念頭,一心一意希望她快樂。
黎楊後來找過黃曉竹兩次。一次是一個下午,黃曉竹下課回家,手裡抱了一捧花,慢慢走進院子。黎楊打開車門,看着她,黃曉竹看了他一眼,仍然慢慢地走進樓道,好像不認識他似的。黎楊來找她,其實也并不是有話要對她說,隻是為了看看她,或者讓她看看自己。黃曉竹的反映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她會拒他于千裡之外。第二次來看她,是因為很長時間沒見,心裡确實非常想念,中午又來了。
黎楊知道黃曉竹的上課時間。他等了五分鐘,就看見黃曉竹打開鐵門,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大衣,戴着紅色的毛線圍巾和帽子,顯得臉色非常明亮,嘴角還有一絲笑意,看見黎楊的時候,這絲笑意仍然挂在臉上。
“曉竹……”
黎楊喊了她一聲,黃曉竹沒有回頭,象沒有聽見似地,繼續朝前走。黃曉竹知道,如果自己回頭,這麼多天的堅強又将功虧一篑,走到院子門外,她坐上了車,扭頭看着黎楊的車緩緩開了出來,她才覺得眼睛模糊了。
好像黎楊留在她記憶裡的一切,也變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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