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門。
日暮時分,落日餘晖,長安城的暮鼓之聲,遙遙傳來,這鼓聲卻有黯然銷魂之感。
大燕京兆府牧、京畿大都督安守忠垂着雙手站立,氣勢懾人,他側目一瞥,大燕京兆尹田乾真立于一旁,目光陰沉。
不遠處,有一個略微胖碩的身影向他們走來,那是剛剛大敗而歸的孫孝哲,兩人目視着迎接他。
孫孝哲呼哧呼哧地騎馬走來,脖子上的胡子與肥肉不停抖動,讓人又惡心卻又感到滑稽。
田乾真突然被逗笑了,轉頭偏側,笑聲沒忍住清晰可聞。
好好的嚴肅場面,被田乾真這麼一笑弄得十分尴尬。
孫孝哲氣喘籲籲地下馬,盯着田乾真,怒目而視。
安守忠走出來擋住田乾真,安慰對方道:“晉王殿下,西渭橋一役,吾與田公亦敗于唐軍之手。澇水失利,實乃兵家常事,望晉王勿以為意。”
“渭橋之敗不是你們早謀劃好的嗎?”孫孝哲絲毫不領情,冷冷道:“南面我敗了就是敗了,自會向陛下領罪。”
“既然如此,那曳落河之兵先我就不還給晉王了。”
孫孝哲眼睛猛然瞪起,但一想到是自己一敗再敗,拱手冷哼道:“随都督的便。”
安守忠聞言點了點頭,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
孫孝哲已帶人遠行。
“昔日出河北,孫孝哲乃陛下之親信,衆将之帥,今卻落魄至此。“田乾真袖手而立,輕蔑地啐道:“若是我,早就一頭撞死了。“
“哎,晉王監督關中諸将,我都得敬他三分呢。”
“外厲内荏的廢物罷了。”田乾真語氣不屑,又道:“聽說那南路禁軍将領是咱老對手,之前在洛陽被殺敗,在潼關又被殺敗,怎麼越輸這官還越大了?”
“陰魂不散,不過不懼他。”
田乾真沉聲道,“孫孝哲言南路禁軍必達三萬衆,我細細算了一下……觀此情形,李隆基似已盡遣劍南精銳,這可真是決絕之舉啊,不愧為李唐天子。”
“南诏一戰,劍南精銳皆喪,蜀中撐死還能拉出兩萬兵。旁邊還有南诏虎視眈眈呢,這李隆基夠大膽的,他真不想要西川了!”安守忠有些擔憂地道。
看到自己摯友有些擔憂,田乾真安慰道:“南路禁軍畢竟兵寡,而北面房琯統領半數朔方軍,并率餘下河、隴之精銳。房琯既已初嘗勝果,不怕他不上當。”
說到這事,田乾真情緒激昂,眼中閃耀着熱烈的光芒,盡顯興奮之情道:“河、隴之精銳已折戟于潼關,李唐唯餘郭子儀之朔方軍。若再能全殲此軍,則天下必歸我大燕所有!”
渭橋之敗,是個陰謀。
燕軍實際損失隻有三千,而且多半為新募的壯丁。
如果哥舒翰在這的話,他一定會非常熟悉這個打法,潼關前,安軍的崔乾祐第一次出兵也不過萬人,燕軍什什伍伍,散如列星,或疏或密,或前或卻,也西北邊軍笑掉了大牙。
河北兵名震天下?看着也不過如此嘛。
然後就是中伏,大敗,煙焰徹天,大軍首尾駭亂,不知所措,二十萬人恍如砧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西北軍鎮精銳或死或降,與河北軍鎮争了上百年的他們,從此就一蹶不振。
而渭橋之敗前,房琯拿什麼搬出兵書上記載的春秋時期車戰法,他們也早已知曉,隻是擔心南面的孫孝哲一路從岐山敗到長安南,一敗再敗,他們擔心劉備随時會來援,所以才不敢交戰,繼續誘房琯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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