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桂榜上牆,傳來了祁宗棠,以及林舉人授業的幾名弟子上榜的消息不說,還傳來了許蘭姑有喜。
報喜的是盧媽媽,可窦家上下安靜如雞,窦颙之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心念竟然暈了過去。盧媽媽跟着忙裡忙外,等大夫請過來,說二太太是急火攻心兼不調之症,建議先靜養為主。再等等,若是喜脈,慢慢調養即可。
盧媽媽看着蠟黃臉的大小姐,心裡頗不是滋味。
等心念醒來,忙命扶風帶了些回禮給盧媽媽,并再三囑咐,我很好,媽媽知道就好,萬萬不可告訴老夫人,讓她為我傷心。
這盧媽媽即便不和祁老夫人說,也是扛不住心諾和祁太太盤問。
第二日心諾就下了帖子要親自過來。
就差這麼一天,
晚上窦家就遣人來說,二太太小産了。
等心諾急匆匆過去的時候,正是雞飛狗跳,兩個姨娘并兩個庶出小姐跟着扶柳在床前侍疾。心諾沒有進屋,轉頭去了正房。
而扶風則正在窦老太太面前哭訴,原因無他,不過是這幾日在心念喝的養生粥裡發現了藏紅花。而這粥每天都是六小姐親自奉給心念的。
原來窦老太太幾乎每天都令楊氏和心念在正房用房,美其名曰天氣越來越涼,省得走來走去灌一肚子冷風。而幾乎每天六小姐都會熬一碗養生粥給心念,說是向母親盡孝。窦老太太很開心,每次心念都不得不都吃完。誰也不曾想到,這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惡毒。
“那是怎麼發現的?”心諾在一旁冷冷的問道。
扶風終于看到了親人,膝行幾步離二小姐近了些,“這幾日太太實在是病的起不來床,六小姐每日送粥過去。因前幾日吃完的碗是自己刷的,奴婢才發現。”
不等心諾開口,窦老太太氣的拿拐杖直杵地兒,“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又對心諾道,“你去看看二太太吧,我一定會給親家一個滿意的交待的。”
心諾微微屈膝,“我是晚輩,原不該我說什麼,隻是如今這狀況,還顧忌輩分倒顯得我見外了。我姐姐是你們窦家明媒正娶的媳婦,是六小姐的母親。這六小姐小小年紀行事如此狠毒,不嚴加懲處,以後窦家人有樣學樣可就不好了。”
說着,命盧媽媽帶着幾個壯實的婆子将心念的住處圍了起來,并囑咐務必小心。此時,心諾才進屋看望躺在床上的心念。
短短時日,心念已是慘白着巴掌臉,瘦的兩頰深陷,無力的靠在迎枕上,見心諾進來了,吩咐旁邊的人,“你們都下去吧。”那聲音微弱的,隻有站在面前的人才勉強能聽清。
心諾緊走幾步,握住心念的手,“這才半年時間,怎麼瘦成這樣?平日裡也不見你出門應酬。可是有難處?”
心念輕輕搖了搖頭,“是我自己不想去。好妹妹,和我說說話吧。”
心諾強忍着淚,憋了半日才道,“大哥哥們要進京趕考了,爹爹說這次把握很大。咱們家不差你一口吃的。過得不好回來吧。”
心念扯着嘴笑了下,“我這日子不就是大多數媳婦的日子麼,是我自己不惜福。隻是那孩子雖然不喜我,但萬不是有那心思之人。況且,平日裡都是在正房,她是如何知道藏紅花的。既便知道,又如何能買到的?”
心諾恍然,可稍微一想便知道,“可是那郭玉芙?”
心念輕輕點了點頭,“不過證據不好拿了,即便她招了,老太太為了家醜,也萬萬不會讓她如此說的。我隻是……”
想到那還未曾成型的孩子,心念不免心如刀割。聲音越發的嘶啞。
心諾四處打量了下,水磨石的地磚,雞翅木的家具,輕紗重幔,冰裂紋紗窗下,粉水晶花斛中插着繡球花。心念看心諾四處打量,強笑道,“我這屋子就是娘娘來了大約也住得了。”
心諾歎了口氣,“我留了十幾個婆子,應該不會有人為難。什麼時候想回去了,派個人送信給我就好。”
心念拉着心諾的手點了點頭。直到中午,心諾沒理會窦老太太的留飯,徑直回去了。
窦老太太心裡不喜。
窦颙之因又落第了,借酒澆愁,家裡的事兒一概不管不問。沒過幾日,窦家傳出來六小姐上京探親的消息。
等林宗棠帶着弟弟上京的時候,窦颙之都沒有露面。
晚間窦老太太特意将其找了回去,“你那舅兄此次進京趕考,你不去送送,顯得忒小氣了些。我是覺得,讀萬卷書不如行為那裡路,不如你也到京中國子監去求學如何。”
窦颙之沉默了會兒,吞吞吐吐道,“兒子無能,天資有限不說,也是快不惑之人了。不如在家好好教導謙哥兒,瑾哥兒幾個孩子。”說到這裡,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未來一樣,“您看林舉人不也一直沒有入仕,可是任誰見了不都高看幾分。再說謙哥兒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以後支應門庭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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