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和桃子事件讓我和姐姐牢牢站在一起,不分你我。魚塘的事,我發現的一點我姐對我的恨意。不如說是感受到了爸爸媽媽對我的少許偏愛。
我的出生改變了姐姐的處境,恨意的種子就在那時候種下的吧?
但是糙碗和菜瓜事件又說明,她和媽媽親密度遠遠超越了媽媽與我。
在這種覺察中,我們潛滋暗長。
我讀小學四年級時,我姐已經讀初二,記憶中好像姐姐跳了一級或者發蒙比我早一年。
但是,家裡一面牆上貼的三好學生或先進學生的獎狀都是我的,我姐一張也沒有。
對!一張也沒有!
“你這次能拿回來一張獎狀嗎?先進的也行。”期末考試後我忽然莫名其妙地這樣問她,她低着頭沒做聲。
“我這次又被評為三好學生啦,張老師告訴我的。”我又說。
她把頭低得更離譜。
有一次,我聽見我的班主任張老師在對别人講,潘曉欣和潘曉晶哪像一個媽生的?一個那麼笨,一個那麼聰明!
班主任張老師剛好也帶姐姐的一門課。
他還講了一個姐姐在班上回答不上來課堂問題的細節,我躲在旁邊不好意思仔細聽就走開了。
我明顯感到自己更加喜不自勝!
但是爸爸媽媽好像無所謂,你拿回獎狀就給你展示,你沒拿回來也無所謂。甚至我連一句他們對我姐的埋怨也沒聽到過。
我在四年級時是學習委員,還管着粉筆和教室鑰匙。我姐升到初二連小組長也沒當過。我也覺得我姐簡直笨死了!
但是,我姐特别務實,她每天都幫媽媽做家務。
上學前,她每天很早起來打掃房子,還加外面的大院子。我不記得是媽媽安排的還是她自願的。有一次我們開始吃早飯,因為天氣冷,不知道誰把通往院子裡的大門給插了。
吃到半道,我想我姐掃院子還沒進來呢,就趕緊去開門。隻見她正縮在大門外小石凳上小聲抽泣。
“哭什麼哭?插了門不曉得喊啊?”爸爸生氣地說。
姐姐聞言又傷心地哭了好久。
爸爸更加不耐煩,吹胡子瞪眼睛。
我覺得姐姐是在和我比較,她覺得受累還受委屈才哭的。因為她在爸爸媽媽眼皮底下做了許多對家裡有用的事。反觀我,被奶奶喊起床後,就刷牙洗臉看花看草趕蚯蚓整螞蟻瞎溜達……然後吃飯,然後去上學。我姐姐呢,有時候一大早還要幫媽媽洗衣服。
有好幾次,我起床的時候,屋裡屋外的地都是幹幹淨淨的,姐姐在洗衣服,媽媽在廚房忙碌,奶奶一門心思飼弄她的雞,爸爸叫我一聲快起床後就到地裡看莊稼去了。
我唯一的任務就是站在院子裡或者田埂上對着遠處的空氣大聲喊:“爸爸,爸爸,回家吃早飯!”
我姐額頭靠眉毛的地方上有一塊傷疤。
那年,媽媽生我的前幾天,爸爸帶隊去修水庫。奶奶出門走親戚去了,媽媽就自個一個大人在家。肚子開始疼,就讓姐姐坐加椅子上玩,自己去床上躺。但肚子越來越脹疼,我大概是要出來了。媽媽隻好蹲在便桶上不起來。
姐姐可能也着急,想看看我是什麼樣子,想看看媽媽怎麼樣了,她在椅子裡轉呀轉呀,一不小心人連帶着椅子從台階上摔了下來,額頭磕到磚上劃破了,門牙也掉了一顆。
我可能也緊張,一下子就掉到尿盆子裡。雖然我和姐姐還沒見面,但是總有些感應的,對吧?
我身上的尿擦擦洗洗就好了,可是姐姐額頭上的疤成了永久,還有那顆牙齒,雖然後面又換成了恒牙,但總是比别的牙齒矮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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