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比他想象得容易得多。
『你知道明明去美國念的什麼書嗎?學外語嗎?』開發區唯一一所投入使用的大學門口,道路都沒有完全修好,卻滿滿當當地停滿了各式的小吃車,胡一平的炒面上厚厚地蓋了一層香腸和豆芽菜,飯盒端起來就撲棱撲棱往下掉。
丁海聞等他等得餓過頭,又些微中暑,坐在胡一平叮叮當當的車上甚至有點暈車,灌下一瓶可樂才稍稍緩過來些:『我很多年沒見她了,上次見她還在清大,但是提了一嘴,說她要去美國搞人工智能算法,無人駕駛汽車啥的。』
一餅好像讓一把豆芽菜噎住了:『……電腦開車?那我不是要失業了?』他含糊不清地抗議。
『哈哈哈是啊,早的很呢吧……明明她,讨厭司機嘛。』彼時丁海聞還在念大一,鬼使神差硬着頭皮被秦伊拉着跟胡一明在個高級餐廳吃了頓飯,那兩位聊得投機,倒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你知道,楊鳳玉後來坐牢了嘛——明明她,很記恨阿宏。』
丁海聞很是欣賞胡一明這種敢愛敢恨的邏輯。
『我在香港見到阿宏了。』胡一平照舊扒着面,好像在提起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死了。』
金巴利街的瓦斯爆炸事故那天夜裡,胡一平陪着關正輝到醫院探望在爆炸中受了重傷的妻子,卻陰差陽錯地碰到了由于攜帶毒品出入海關在警局接受詢問時毒發送醫的阿宏。
『你是……去香港,找阿宏的?』丁海聞難掩震驚,但是比起阿宏死在異鄉,更讓他在意的是胡一平同他分手後,還惦記着那個傷害了他全家的司機。
『不不不沒有,媽媽去世前,向各路親戚借了很多錢。』胡一平風卷殘雲地吃完了他的面,『打工掙的錢太少,聽說香港工資高,我就——你看現在錢都還了,還能做點小買賣。阿聞你——』
如果說送快遞和跑黑車也算是小買賣的話……
『嗯?』炒面攤的節能燈就挂在他頭頂上,丁海聞擡起頭來就有些睜不開眼。
胡一平手擡起來,伸到阿聞的臉頰邊,不知是要摸還是要捏,最終也沒碰着,用他的手背和阿聞的臉皮比了比,竟然不分伯仲,猶豫地擠出來半句:『你曬黑了……』
『工地狗哪有不曬的……』突如其來的悲傷席卷了他,他們隻有短短四五年沒見,他都沒能維持最基本的體面,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堅持一口不吃這路邊攤,他不知道一餅回憶裡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但是重逢讓這樣子坍縮成了一個醜陋模樣,他擡手揉着自己曬痛的鼻梁,眼睛都酸起來,『對不起,一餅,一直沒有機會講,對不起……』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對什麼感到抱歉。
還是說如同明明說的,沒有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更厲害的人?
『阿聞還住在城裡嗎?老東山太遠,我在附近租了房子,你……要不要來坐坐?』胡一平突然把他的可樂拿走,仰頭喝完了他剩的底,仿佛回到十年前,那種暑熱的夏日暖風籠罩着人的手腳和膝蓋,大方地發起邀請。
第45章舊友
45.
小吃街的大家安心地看着胡一平跟一個臉生的家夥吃晚飯,然後帶着那人手一揮「今天不跑了」鑽上駕駛座就要逃走,差點群情激憤地把人拽下車。
『好賴把大家帶進城吧?!餅哥?』大家習慣了搭這輛裝滿了小闆凳的小巴往來于開發區和城市邊緣,也習慣了這個超過正常飯點的時間見到這位年輕司機在小吃攤上吃炒面。
『哈哈哈哥今個兒真的有事,又不止我一個車,你們等老周嘛……』看到胡一平被七手八腳攔着無措的樣子,丁海聞隻覺得好笑。
『老周上禮拜漲到六塊了!簡直搶錢我打個車不好啊坐老周……』
『餅哥你有事你去辦呗,小巴留下就行。』也少不了插科打诨搗亂的。
『再拉一車吧一餅。』丁海聞拽拽他的袖子,笑着卑微到土裡去,『也不差十幾二十分鐘……』
城市的燈火留在身後,晚風呼呼地灌進衣服來,胡一平把回程的小巴開得像拔了刹車。
放走一車乘客後,車裡安靜下來,他們沉默了很久。
方才他們聊了很多,聊明明,聊父母,聊老東山村的大家,聊山間的水塔,聊香港的巴士,就是不聊他們自己。
『為什麼不來找我?』丁海聞靠在車窗上,他下午向倉管借了把剪刀把臉胡亂地修了一下,在路燈下留出一個胡子拉碴的剪影。
胡一平從香港回來有一段時間了,逢年過節,有些周末也回過老東山,如果他想的話,想聯系到丁海聞易如反掌。
一餅似乎是嗤笑了一聲:『那個時候你是小少爺,我也沒覺得自己和你有什麼區别,但是後來你成了大學生,我覺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他笑得很有道理,現在自己聽起來這緣由都很是滑稽,『仔細想想,我們從來也就沒在一個世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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