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路上甯常安的一句‘穿上’以外,回到家的父子兩個人,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離開戲曲這件事兒,甯常安是個溫柔的父親,也是個勤勞的丈夫。隻要有空兒,收拾家裡邊兒的家務定然是少不了的——其實就連學戲這件事兒,甯常安都給了兒子兩次選擇的機會。
第一次是小的時候兒,正經八百能練出童子功的時候兒。甯玉澤覺得帥氣,自己願意學,那壓腿、踢腿這些基本功肯定少不了。
至于雲手、山膀這些同樣屬于基礎的東西,也絕對不是大學裡邊兒體驗課那麼輕松就能過關的。
而第二次,現在甯常安回憶起來,發現這個時候兒甯玉澤已經在瞞着自己和發小兒學唱小花臉了。可還是信誓旦旦的和自己說,願意把甯派傳下去!
總而言之,真能讓甯常安上手兒的,也隻有兒子練功出問題,或者好不容易在小細節上邊兒有那個意思,就開始飄了的時候兒。
今兒剛下台的時候兒,甯常安是真的急了,才動了拿雲帚吓唬吓唬兒子的心。
且不說什麼小生、文醜的行當兒區别,要是影響了嗓子,這輩子算是白交代了。單說甯玉澤這小花臉才學了多久,半路出家也敢給人家頂場,尊重過舞台麼?
後來再追出去的時候兒,甯常安已經知道自己家這混小子打高中那會兒就偷偷兒學了,這一晃也得七八年了,要說上場,那确實是沒問題。
震驚之餘,甯常安也沒想着馬上解決這件事兒。隻是看見兒子衣服還落在後台,想着明天甯玉澤還有一場戲,不能感冒了,這才抱着衣服追出去找人。
誰知道這混小子電話不接,人也早跑沒影兒了!
“玉澤?”甯常安知道現在的年輕人什麼都敢想,想了還敢做。沒能扼殺在搖籃裡的事兒,就要盡快給個結果才是。
再怎麼知道這麼冷戰下去不是辦法,甯玉澤心裡肯定有自己的小算盤,甯常安也發現這件事兒确實有點兒無解——這麼多年自己也沒發現,說明兒子把兩個行當兒吃的都挺透,也能分得清。
“老甯!”
“嗯?”甯常安還在門口兒徘徊,思考要不要敲門和兒子聊聊的時候兒,就看見自家妻子從裡邊兒沖了出來,愣神兒的功夫兒,就被數落開了。
“你今兒和咱兒子怎麼回事兒?”
“你沒注意玉澤回來就發燒了麼?你擱門口兒這兒亂晃悠什麼呢?”
“是,你們家的傳承不能對不起觀衆,你自己當初多大壓力自己心裡邊兒忘了麼?現在孩子不也是一樣?”
“按理說你倆這點兒事兒我說過不管了,但是你今天什麼意思?”
“學小花臉不行,感冒發燒三十九度多就行了?到時候兒别說嗓子了,再把人燒壞了,你哪兒都舒服了!”
自家妻子的話就這麼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甯常安這回是真反應不過來怎麼接了,心裡邊兒也确實是後怕得緊。
“行了,看在你也忙一天了,我懶得搭理你!”剛才甯母進去,已經用退熱貼給兒子貼在頭上了,順帶着把露在外面兒的脖子、手腕都拿酒精降了降溫,這會兒沒剛才那麼燒了。
把要用的藥、盛水的杯子、被甯玉澤體溫騰地溫熱的毛巾一股腦兒的塞給了自家丈夫,甯母氣呼呼的回房間坐着:“待會兒晚上你照顧玉澤啊,兒子現在大了,有的事兒我這當媽的做起來沒你這個當爹的方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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