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多巷弄,正值午時,也有些暗得瞧不着天的小巷子,不僅沒有光射下來,連空氣也有些污濁陰沉。
這裡面這麼冷,藏着鬼嗎?
許元往裡面好奇地看了一眼,視線被陰陰地吞噬,感覺到身子有些涼,突然從巷子裡鑽出兩條幹黃的瘦影來,一個高瘦,一人矮瘦。
高個子拉住他的衣服:“好心人行行好吧,我和弟弟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還沒等許元說話,那矮個子就開始在他身上扒拉。
沒找着鬼,來了兩個人。
許元一個縱身扯開距離,仔細看了兩人一圈,破衣,爛鞋,松垮垮的褲子,一看就是爛泥地裡刨食的乞兒,那矮個子還想往他身上靠,被輕輕一腳踹倒在地。
“膽兒挺肥啊,當街搶劫,捉你們去吃牢飯信不信?”
他故意恐吓,兩個小賊根本不吃這一套,甚至有點想笑:“你渾身灰撲撲的,腿上身上都有血,活脫脫一個流匪模樣。報官?把你自己抓進去嗎?”
“那你不怕我打死你們?”
許元揮了揮拳頭。
“賤命一條,有什麼好怕的。”高個子雖然這麼說,臉上也緊張了起來,帶着弟弟作勢欲走。
兩人操着一口中原口音,一看就是那大平原那塊來的,原本那塊地方是很富庶的,結果一場大天災兼人禍,流離失所之人往四面八方擠,就連魔都都……
“你們怎麼不去找個正經活兒幹?跑碼頭,拉洋車。”許元問道,“我就算給你們錢,今天花了,明天怎麼辦?”
“他們看我們太瘦了,不肯要我們。”矮個子當即便說道,随後被高個子一瞪,縮到了對方身後。
高個子本來和弟弟商量好,兩人一人攔路,一人搶劫,趁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偷走。
可等了一上午,都沒等到人經過,好不容易等到一個,還是個練家子,真是倒黴透了。
正對峙着,高個子便拉着矮個子往漆黑的小巷子裡鑽。
污濁,漆黑,陰冷的小巷哪裡是待人的地方。
這兩人面容枯槁,但眼神裡透露着不經世事的純真,怎麼可能做得好剪徑劫道這種事情……
許元攔住兩人,在心裡歎了口氣。
不看到這般慘狀還好,可以做做縮頭烏龜,裝作兩耳不聞窗外事。
但看到了這番慘狀,心底那份不易觸碰的柔軟恻隐開始呼呼往外冒着酸水兒。
“放心,我不會打你們的,都是江湖上的兄弟,見面就是緣分,走,請你們吃飯。”許元大手一揮,就摟住高個子的肩膀往前走。
高個子試探性地掙紮了一下,發現掙紮不開,便隻好跟着的腳步往外走。
“你們叫什麼?”
“蔡絨,蔡絮。”
“什麼字?”
“棉絨的絨,棉絮的絮。”
“識字?”
“從小學過。”
“怎麼來的魔都?”
……
烈日正當空,仿佛能灼盡世間一切黑暗。
但又好像容不下兩個可憐的少年人。
直到坐進了福客來酒樓的大堂裡,看着從天井直射而下的陽光,蔡絨和蔡絮兩人忐忑的心才安定下來。
不知道多少天沒吃過飽飯,聞着香味兒,兩人就開始拼命吞咽着口水。
許元覺得好笑,又感覺有幾分可憐,也不說話,隻是一邊喝着茶水,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不小的酒樓不僅開了天井,樓上還設有包間。
迎來送往的小二面容雖談不上俊俏,但都長得比較中正,笑起來滿面紅光,待人接物也毫不生澀,令人如沐春風,二樓還有年輕貌美的女性服務人員,聽人說這幫女服務員隔一兩個月就大換一批,基本都幹不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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